词言:以目送情、秋波频盼。两情飘荡,似翠柳之醉熏风;一意潜孚,恍晓花之凝滴露。盖形虽未接,而神交已旧矣。
半晌,春风入神髓,袅娜娇娆、芳颜融融,恹悒罢战,整容而起。
抱厦里,雪雁、鸳鸯已知肉味儿,直听了个酥痒难耐,彼此对视,俱都噙了笑意。恰此时有婆子拿了布料过来,鸳鸯便拦了道:“太太歇下了,嫂子可有要紧事儿?”
那婆子道:“中路院太太今儿个叫了布庄掌柜的来,打算裁冬衣,见其中几样是苏样新款,便让我来给林太太瞧一瞧。”
鸳鸯接了布料,道:“劳烦嫂子了,等太太醒了,我再请太太定夺。”
婆子笑着应下,又夸赞了鸳鸯两句,这才扭身施施然而去。
待鸳鸯捧了布料回身儿,便见雪雁朝着内中呶呶嘴,鸳鸯侧耳倾听,见内中再没声息,便知是完事儿了。于是朝着雪雁瞪瞪眼,心道自家太太脸皮嫩着呢,可不好在这等事儿上胡乱打趣。不然定有好果子吃!
次间里,黛玉意畅神怡、点漆半眯,半边儿身子压在陈斯远身上,双手迭在其心口,又侧了脸儿贴在其上。膝下,一双除了罗袜的菱脚也不老实,不住地在陈斯远的小腿上摩挲着。
昏酥一回,黛玉只觉懒洋洋的不想起身,偏生一时半刻又睡不下。
听着陈斯远的心跳,黛玉忽而噗嗤一笑,道:“你不若去寻外头那两个?”
陈斯远幽幽道:“哎,我不嫌妹妹,偏妹妹嫌弃我。”
黛玉吃吃笑道:“那两个不嫌你,你只管去寻就是了。”
陈斯远故作意兴阑珊,叹息一声儿也不再催逼。他知黛玉脸嫩,便转而道:“是了,方才二姐姐说,保宁侯府有意发卖一些辽东庄子,二姐姐打算买上一个,让我来问问妹妹可要买上一些?”
黛玉讶然道:“保宁侯府?那岂不是宝姐姐表姐的夫家?怎地要往外发卖庄田了?”
太宗鼎定中原后,深感明末兼并之祸,便定下规矩,关内严禁兼并,唯独在关外放了个口子。
于是京师世家大户,多在辽东有庄田。太宗之后,太上为开拓辽东,曾颁令准许各家于辽东圈地,又允诺新拓田土免税二十年,一时世家大户广募庄丁,寻常百姓携家带口奔赴关外。
到得如今,京畿左近良田不过六两银子一亩,寻常旱田只四两上下。关外偏远,价码自然要再降一些,便是那上等的水田,也不过四两银子左右。
可别看关外田土价码低,产出却是不低的。奉天左近,一亩地可产高粱两石半,换做山东,抛费同样的力气与肥力,所得不过一石上下。
迎春求稳妥,打算豁出去买上两千亩上好水田。按一亩水田一季可得两石稻米算,所产便是一两银子。刨去人工嚼裹,发卖所得,每亩少说也有三钱银子。
如此一来,单是庄田每岁便能得银六百两。中路院人丁不多,有这六百两银子便足够供养了,更遑论迎春名下还有旁的铺面、田土。
陈斯远哂笑道:“不然妹妹以为堂堂保宁侯,为何非要迎娶王云屏那个无盐的?还不是瞧上了王家的嫁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听闻王云屏与其夫君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三不五时领了丫鬟便往王家跑。啧啧,这二人瞧着就不像是能过下去的样子。”
黛玉蹙眉不喜道:“满世的汲汲营营、心思算计。”待脱口而出便觉不妥,忙挪眼儿看向陈斯远,瘪嘴道:“没说你。”
陈斯远笑道:“妹妹只管说,我又不甚在意。”顿了顿,幽幽道:“我这般汲汲营营、一步一盘算,就是想着妹妹不用再费心在那些糟心事儿上。”
黛玉深以为然,忽而便想起陈斯远先前所言: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扬州的盐司衙门,一如此间的西路院,都有人为黛玉遮风挡雨。前头是父亲林海,如今则是夫君陈斯远。
那无人看顾的苦楚,黛玉可没少经历。好比那荣国府,真真儿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想起身边人不过比自个儿大了三、四岁,黛玉便有些心疼,因是说道:“往后夫君也不用那般催逼着自个儿……左右夫君想要的大抵都要到手了。”
陈斯远探手在粉脸儿上轻轻掐了掐,道:“还是要上进的,不然怎么护得住你们?”
黛玉心下熨帖之余,愈发心疼陈斯远,又情知自个儿帮衬不上,于是侧过脸儿去,紧紧贴在其心口。
俄尔才道:“罢了,辽东偏远,便是依了你那法子,也难保庄户合起伙来蒙骗主家,我还莫不如多在北城买一些宅邸赁出去呢。”
陈斯远也不以为意,他好歹两世为人,自然不似此间人等对田土那般希冀。
小夫妻两个说了会子闲话儿,便有鸳鸯进了厅中道:“老爷、太太,晌午可要加用些吃食?”
黛玉缓缓起身,叫了声儿,鸳鸯在挪动莲步入内。黛玉思量道:“若有秋葵,便加一道凉拌秋葵……”乜斜了陈斯远一眼,又道:“昨儿个泡发了海参?那就再加一道葱烧海参,旁的照例就是。”
鸳鸯乖顺应下,不待扭身,黛玉又吩咐道:“雪雁在外头?你且叫她进来。”
鸳鸯应声而去,少一时雪雁入内。
黛玉寻了其吩咐道:“眼看中秋,你往中路院问问二姐姐可有月饼模子,若没有,那便寻了人打制几套来,过些时日咱们也自个儿烤制月饼。”
雪雁欢喜道:“太太稍待,我这就去!”
说罢扭身就跑。黛玉哑然失笑,与陈斯远道:“雪雁最喜甜食,偏生每回吃了都要牙疼。”
陈斯远哈哈一笑。
黛玉捋着鬓间垂下的青丝道:“下月初十宝姐姐就进门儿了,往后可有热闹了。”
陈斯远道:“你与宝妹妹是手帕交,自是盼着她早些来。”
黛玉却抿嘴道:“这却不好说……宝姐姐待我自是真心,奈何宝姐姐总有些小心思让人哭笑不得。”
宝钗可不就是如此?陈斯远大笑几声,复又揽了黛玉入怀,二人温存半晌,至午间才起。
荣国府,凤姐儿院儿。
凤姐儿一身中衣,青丝油乱,只随意挽了个纂儿。趺坐炕头,怀中婴孩闭目酣睡,凤姐儿兀自一边儿晃着一边儿轻轻拍打。
奶嬷嬷翘脚扫量一眼,道:“奶奶,二姐儿睡着了。”
凤姐儿应下,便将婴孩交给奶嬷嬷抱了去。正待舒展筋骨,小丫鬟丰儿便入内道:“奶奶,舅爷来了,二爷在前厅迎了,吃了一盏茶便往太太院儿去了。”
凤姐儿蹙眉应了,嘟囔道:“他又来作甚?”顿了顿,吩咐道:“知道了,你且服侍我换一身衣裳。”
丰儿应了,忙伺候着凤姐儿换了一身衣裳。少一时,又有出了月子的平儿寻了过来。
凤姐儿想起先前吩咐,便将丰儿打发了下去。
“如何了?”
平儿心下五味杂陈,只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凤姐儿舒了口气,冷笑一声儿,旋即才与平儿道:“你也别假好心,新来的姐儿若是生下孩儿来,你当是好事儿?与其过后麻烦,莫不如绝了她的心思呢。”
前几日凤姐儿被贾琏气得早产,此事自不会轻飘飘便揭了过去。这回老太太也着了恼,干脆不见贾琏,任凭大老爷贾赦将贾琏抽了个皮开肉绽。
凤姐儿生下二姐儿后,月子里思量几日,不由愈发想念起了陈斯远。于是反倒想开了——贾琏爱怎样怎样,只要别将承嗣交给旁人就好。
待平儿出了月子,凤姐儿便悄然与其吩咐了,利用厨房便利,偷偷往云儿饭菜里下了佐料。
平儿起初还于心不忍,待见过云儿几回,便觉此女烟视媚行,果然不改青楼姐儿做派。为子嗣计,到底咬牙依了凤姐儿。
平儿闻言忙回道:“奶奶放心,我省得的。”
凤姐儿正要说些什么,外间小丫鬟回道:“二爷来了。”
凤姐儿止住话头,扭头看向珠帘。俄尔便有贾琏捂口鼻蹙眉入内。
这月子房不好开窗透气儿,内中憋闷不说,气味也驳杂难闻。贾琏平素极少来,算算这还是第二回。
凤姐儿挑眉乜斜,冷声道:“唷,什么风儿把二爷吹来了?”
贾琏讪笑道:“二姐儿可还好?”
凤姐儿阴阳怪气儿道:“托二爷福,二姐儿能吃能睡、没病没灾的,好着呢!”
贾琏愈发局促,落座后略略搓手,道:“兄长往太太院儿去了,我来寻你说一桩事儿。”
凤姐儿哼哼一声儿也不接茬。
贾琏自说自话道:“如今云儿来了,咱们院儿中逼仄,反倒是园子里多有空置屋舍,不拘潇湘馆、怡红院还是清堂茅舍,你看是不是让云儿搬过去?也免得终日碰面,生了龃龉。”
凤姐儿冷笑出声儿,乜斜道:“二爷这话怕是问错人了吧?莫说我还在月子里,便是平常,这管家的也是大嫂子,二爷与我说这些有何用?”
贾琏陪笑道:“老太太最得意你,但凡你提一嘴,这事儿不就成了?”
凤姐儿道:“怎么?我月子都不坐了,巴巴儿见了风去求老太太,还是为了劳什子的云儿?”
贾琏面色一僵,显是忘了这码事儿。
凤姐儿愈发鄙夷,道:“这事儿与我说不着。我劝二爷啊,要么去寻了太太、老太太求告,要么……”忽而想起黛玉来,凤姐儿便道:“要么便去央了林妹妹,说不得此事就成了呢。”
贾琏便道:“罢了,此事也不急,且等你出了月子再说。”
实则哪里不急了?凤姐儿院儿本就不大,前头无倒座房,左右各两间厢房,正房三间无耳房,后头是五间后罩房。
巧姐儿年岁不小,搬去了西厢;平儿抬了姨娘,早早占了东厢。后头本就住了个张金哥,如今又来个云儿,二人性子又是反着来的,可不就要起了龃龉?
这些时日云儿一直吹枕边风,巴巴儿盼着搬进园子里,张金哥也对贾琏冷脸儿相对。贾琏万般无法,这才来寻凤姐儿讨主意。谁知竟碰了一脑门的钉子。
他起身讪讪而去,平儿送了几步,返身回来又与凤姐儿道:“是了,我竟险些忘了。今儿个一早庆愈送了些虫草来,我得了一两,奶奶有二两呢。”
凤姐儿心下一动,忙道:“可有什么话儿?”
平儿摇了摇头,道:“庆愈撂下东西就走了,并没留下话儿。”
凤姐儿心下吃味,转念一想,顿时幽怨道:“是了,他新婚燕尔的,又哪里得空管咱们?”
平儿后脊冒冷汗,生怕这话被人听了去,便道:“奶奶,须知隔墙有耳!”
凤姐儿哼哼一声儿,这才作罢。
平儿不似凤姐儿那般上头,如今只一门心思抚育孩儿,唯恐丑事揭破,来日被府中赶将出去。
她生怕凤姐儿再提,因是略略小坐便匆匆回了东厢。
凤姐儿幽怨半晌,又有丫鬟来回,说是舅爷王仁来访。
二人乃是亲兄妹,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少一时王仁入内,忍着难闻气味儿,漫不经心地问候了凤姐儿一番,临了蹙眉说道:“可惜你这一回又生了女孩儿……亏得平儿中用,往后等孩儿大一些,你干脆抱在自个儿房里养下。”
凤姐儿不置可否,问道:“兄长怎么得空回了京师?”
前一回凤姐儿用尽法子,又得了陈斯远帮衬,这才将王仁送回了金陵。
那王仁就笑道:“愚兄得了父亲准许,如今在叔父门下行走,此番来京,也是为了舅舅奔走沟通。”
凤姐儿讶然不已。她父亲与王子腾暗生龃龉,这回也不知怎地,父亲竟主动朝王子腾示好了?
略略思量,凤姐儿忙问道:“家中可是出了事儿?”
王仁苦着脸点点头,道:“市舶司清查闵浙积欠关钞,姓梅的软硬不吃,认准了咱们家积欠百多万,父亲用尽法子也无用,哎……”
凤姐儿登时有些傻眼。太上时王家掌江南半数海贸,银钱赚得真真儿是车载斗量。可有一样,这银子不单是王家的,一部分分润给了太上造园子,一部分给了贾家用以拉拢朝臣,真个儿落在手里的不过二三成。
如今清算起来,钦差竟将积欠一股脑的算在了王家头上!
凤姐儿抿嘴急切道:“那叔父是怎么说的?”
王仁不愿多说,只道:“你别管了,叔父自有计较。”顿了顿,这才搓手道:“我来的急切,打点时又冒用了些,如今银钱不凑手,特来求妹妹帮衬帮衬。”
凤姐儿顿时心凉,辩驳道:“我如今又不管家,每月不过几两银子的月例,哪儿还有银子?”
谁知王仁撇嘴道:“妹妹这话儿是扯谎,贾琏方才可是说了,你与陈斯远合伙办了个工坊,每岁赚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又不多要,千儿八百的够用就行,妹妹何至于哄我?”
凤姐儿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登时说不出话儿来。心下将贾琏骂了个狗血淋头,只得道:“我那工坊营生正好,又扩出去一片地,赚的搭进去不说,还倒添了不少体己。你问我要银子没有,实在不行,我还有两个金项圈,你只管拿去吧。”
王仁也不在意,笑道:“那便多谢妹妹了。”
亲哥哥这般厚脸皮,凤姐儿也是无法,只得叫了丰儿来,吩咐其往后头开了自个儿私库,取两个金项圈来。
丰儿应下,往西厢问平儿拿了钥匙,这才快步往后头而去。谁知才进大观园,正撞见往荣庆堂而来的李纨。
丰儿敛衽见了礼,便与李纨错身而过。
不提丰儿如何,却说李纨转过角门,随行的素云就道:“奶奶若要往庄子上检视,只怕这一二日就要动身,下月初三是老太太寿辰,奶奶还须得早些回来操持呢。”
李纨淡淡应了一声儿,乜斜身旁素云一眼,心下若有所思。眼看八月,贾兰走的又是海路,料想早已到了金陵,只怕那回信儿也合该在路上了。
少了贾兰在旁,李纨一直挂心不说,夜里孤寒,不免愈发思念陈斯远。只是这等挨光之事,即便再隐秘也岂会瞒得过身边人?那日自道院出来,素云、碧月两个面有异色,李纨又不是没瞧见。
她心下便思量着,总要寻个妥善法子才好。
忽而心中一动,李纨便道:“素云也二十一了?”
素云应了,道:“到十月里就二十一了。”
依着贾家的规矩,这般年纪的丫鬟就合该放出去了。
素云又赶忙道:“奶奶别赶我,我如今还不想配了小子。”
李纨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便是强留你,又能多留几年?”顿了顿,又道:“要不,回头儿我给你寻个好着落?”
素云笑道:“奶奶定不会害了我,那我便等着了。”
李纨笑着颔首,心下顿时有了数。
待从荣庆堂回返,李纨提笔落墨写了书信一封,趁着两婢不在,紧忙贴身藏好,只待来日往乡下检视,偷空送去递铺。
倏忽几日,已是八月。
这日陈斯远陪着两位夫人于花园中消遣一番,红玉来回,说是定制的月饼模子送到了。
迎春、黛玉都欢喜不已,便撇下陈斯远一道儿往前头去看。
陈斯远正待回书斋,谁知转头儿又有芸香来回,说是递铺送了一封信笺来。
陈斯远心下纳罕,铺展开扫量一番,这才知道是李纨写的。内中说了上月二十七往乡下检视庄田,可惜该死的递铺直到今日方才送到。无怪芸香说那递铺小哥儿也不讨赏,撂下信笺就跑了。
懊悔于跟李纨缘悭一面,又见其信中屡屡素云,陈斯远略略一琢磨便猜到了李纨的心思。当下哭笑不得,真真儿是如出一辙啊,中路院的苗儿、条儿不就是这么来的?
只是李纨到底欠了思量,她的贴身丫鬟若跟自个儿有染,只怕转头儿二人的丑事就能传得沸沸扬扬。此事决不能依着李纨!
寻了炭盆将信笺烧干净,陈斯远思忖着李纨脱身之法,便往前头而来。
这会子黛玉、迎春都在西路院正房,二人正观量着新打制的月饼模子。最喜甜食的雪雁叽叽呱呱吵个不停,说话间好似都闻见月饼味儿了,馋得连吞口水。
见陈斯远入内,二姐姐就打趣道:“老爷来的正好,雪雁巴巴儿的问咱们家何时烤月饼呢。”
陈斯远道:“不过是应景儿的吃食,哪里就要这般惦记了?既然模子到了,那这两日便烤一些来,看看模子合不合用。”
雪雁果然欢喜,旋即又掰着手指头怅然道:“就算明儿个烤,只怕也要后儿个才能吃到嘴了。”
陈斯远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笑道:“这有何难?老爷我今儿个便能让你吃上月饼,还是天下头一份的馅料!”
雪雁不信,凑过来追问:“能是什么馅儿?五仁?枣泥?豆沙?蛋黄的也好!”
迎春看不下去,道:“老爷打趣你呢,偏你当了真。”
这话一出不要紧,陈斯远来劲了,道:“莫不是二姐姐不信为夫的话?也罢,且待为夫略略施展本领,今儿个便让你们吃上月饼!”
恰这会子临近晚饭口,这厮拿了个模子就去了厨房。
晌午蒸了不少馒头,晚饭口又有各色菜肴。这货将馒头豁开,或塞红烧肉,或塞韭黄鸡蛋,而后强行塞进模子里打出个月饼形状,又催着目瞪口呆的厨娘烤炙得外皮酥脆,旋即端了托盘巴巴儿的送回了西路院正房。
雪雁蒸翘首以盼呢,遥遥见陈斯远端了托盘来,紧忙就迎了上去。
到得近前登时傻眼,惊愕道:“果然是月饼!诶?这味道怎地有些古怪?”
陈斯远道:“去去去,太太还没吃呢,你且等会子再说。”
雪雁吞着口水夺了托盘,随着陈斯远进得正房里。
二姑娘正待回中路院,见陈斯远果然烤了月饼来,同样惊诧不已,道:“寻常烤炙总要好一会子,这……夫君一来一回不过两刻,算算连馅料都来不及拌,怎地真个儿烤了月饼来?”
陈斯远知二姐姐喜吃红烧肉,便捡起一枚递送过去,道:“不过略施手段罢了,二姐姐且尝尝。”
二姑娘犹疑着接过,嗅了嗅便觉不对,待咬上一口,顿时乐不可支,道:“竟是红烧肉馅儿的,咯咯咯……”
黛玉乐得前仰后合,忙凑过来自个儿捡了一枚,尝了尝便笑得打跌,众人一看,敢情是韭黄鸡蛋馅儿的!
一众莺莺燕燕,聪慧些的大抵猜中了陈斯远之法,不大聪慧的便追着陈斯远探寻。
待好不容易扫听出来,晴雯、雪雁、绣橘便疯了也似往厨房跑,过得两刻又烤了几盘子各色古怪月饼来。
于是中、西两院儿欢声笑语不休,古怪月饼吃了不少,正经的晚饭反倒无人问津。
到得夜里,莺莺燕燕凑在一处又闹着猜月饼馅儿。
黛玉、迎春俱都畅快无比,只觉嫁了这般有趣的人,往后的日子方才有盼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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