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伸手一抓,隔空擒拿。
一股内力卷住火树头陀,把他拔了出来,拎在手上。
那头陀四肢软绵无力,骨头疼痛,脸上满是豆大的冷汗,忽然说道:“不该跑的,要是不跑,还能多过两招。”
楚天舒惊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头陀。
说起来,郑天长半个身子爆炸前夕,还能想到拉关系,虽然震惊,倒也没有什么下跪求饶的丑态。
杨贞义半死不活的时候,也能为后人筹谋。
眼前这个头陀也是,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镇静下来。
莫非是因为心血武道,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刚勇之意,心境普遍比较强横吗?
楚天舒又不禁想起了那个天竺的邪神信徒,心中暗暗摇头。
还是内功更有包容性啊,连那种货色,被邪神推一把,都能突破禁忌。
商队那些人,见到楚天舒拎着头陀走回来,个个都有些手足无措。
刚才那一战,结束得也太快了。
那么厉害一个头陀,眨眼之间,就一败涂地!
他们还不知楚天舒是敌是友,但却知道,如果这人也要跟商队为敌。
那他们就算拼死,只怕也无法给这人造成半点阻碍。
机关马车也安静无比,不敢妄动。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楚天舒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在我这城门前大打出手?”
他晃了一下手上头陀,“你先说。”
火树头陀刚要聚起一点劲力,就被他晃散,心中空空落落,真比死了还要难受,不禁咬牙切齿。
“我如实说了,你就给我个痛快的吧。我是为山王神鼓而来……”
头陀把神鼓来历,在真腊国重新现世,这些事情,简明扼要说了几句。
成辛也在这时赶来,走出城门,到了楚天舒身边。
“山王神僧的那面鼓?”
成辛抚须,沉吟道,“关于这面鼓,倒确实有不少传说。”
“有个说法是,十七年前,山王神僧临死之际,已经揣摩出赤帝武学中一个致命破绽。”
“山王虽死,只要有人能得到那面鼓,就还是能把握住那个破绽。”
“因此,山王的大弟子,在七年前,才有胆色去挑战赤帝。”
成辛摇头说道,“然而,山王门下内斗颇剧,使得约战前夕,这面鼓被同门骗走,山王大弟子才在三十招内惨死。”
“我看,这也只是吐蕃人为自己脸上贴金罢了,山王本人都被击败,剩下一面鼓,又能有什么作为?”
楚天舒暗自点头。
他也不觉得,一面鼓,能成为战胜海东来的决定性因素。
不过,当他看见那辆机关马车,心中又有一点迟疑。
这个世界现在的兵魂之法,发展得也挺神秘的。
那面鼓能引得几方高手大动干戈,也许真有些门道?
火树头陀这时便在争辩,道:“海东来也是人。”
“他已经一百四十七岁了,十七年前,他就有一百三十岁。”
“一个年老如斯的人,真能把当年濒死的伤势,彻底治愈吗?我看现在的他,还未必比得上十七年前的他。”
头陀说到这里,呼吸略急,眼中如有野火燃烧。
“倘若我能得了这面神鼓,寻得机会,斩杀海东来,五湖四海,天下万方,还有哪一国会不知道我的名号?”
楚天舒淡然道:“我看你是找死。”
“人固有一死,头陀我修炼到这一步,深明自己一辈子也不能以武艺冠绝天下。”
火树头陀渴望道,“但,我若能杀了海东来,这个战绩,当世又有谁能比……”
楚天舒又晃了他一下,把他晃得两眼发晕,脸色惨白。
连他唇齿,也在打颤,剩下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成辛道:“叔祖,只怕天下像这头陀一样的妄人,还不在少数。”
那毕竟是当世武道最高的一座山,立在那里,已足有一百多年。
从长安第一高手,到大唐第一高手,随着武道发展,来往便利。
到了今日,海东来毋庸置疑,已经是万国之中,声名最为显赫的武人,没有之一。
有多少人想要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击倒这座山呢?
只不过,有的人想在武道上赢过他,还有的人却是不择手段。
“我看,真正最想让他死的,还不只是在武道上有追求的人。”
楚天舒虽然只是粗略了解大唐现况,也看得出来,大唐内外都有不少人,觉得海东来的存在,堵了他们的路。
“海东来啊,海东来,一百多年了,你就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想必你如今……”
楚天舒语气一顿,想起当初相处不算太久,但却把满府收藏送给自己的红衣人。
成辛在旁,闻听此言,也不由得面露唏嘘之色。
“哈哈哈哈!”
楚天舒忽然笑了起来。
“想必你如今,一定觉得很高兴吧。”
万民敬仰,而又举目皆敌。
这么有趣的处境,即使是楚天舒如此老实的人,一想起来,也会觉得有点热血沸腾,心情舒畅。
何况是海东来那个不正常的家伙。
成辛错愕不已,看着越笑越欢的楚天舒,一不小心,揪掉了自己好几根胡子。
“叔祖,你……这……”
“没什么,我想起一点好笑的事情。”
楚天舒笑得尽兴后,把头陀往旁边一扔,看向机关马车。
“车里那两位,对于刚才这头陀说的内容,有什么要补充或者纠正的吗?”
马车略一沉默,龟背上有小木块涌动起来,现出一个门户。
车内的两个人跳了下来。
李沉香手中,还捧着一个檀香木匣。
“成老将军。”
苏弦与成辛,也有过几面之缘,一下车来就先向他拱手,目光再投向楚天舒时,已十分恭敬。
能让成辛称之为叔祖的人,无论实力还是身份,只怕商队方面都没有抵抗的余地。
也可能……没有抵抗的必要。
“只有一点,需要纠正。”
苏弦说道,“我等要将这面鼓送往长安,并不仅是因为真腊国毁不了这面宝贝,要去长安寻人销毁。”
“更是因为,我们想将此宝,献于海老前辈。”
“倘若此宝,真能指出前辈的破绽,那前辈或许也就有办法,弥补这个破绽,延年益寿,再保我大唐更久安宁。”
苏弦说这话时,双目熠熠,那股赤诚之意,谁都能够看得出来。
他的称呼,也很微妙。
外邦之人称呼海东来,往往称为赤帝,仇视他的自然另有称呼,敬仰他的,也大多称其为王爷。
苏弦却称之为前辈,并不是客套的那种感觉,而是很认真的,仿佛称呼师长一样。
血色星空,虽然是平等的指引众生,但有名师和无名师,终究还是大有差异。
苏弦年少时,不过是一庶民出身,求学无门,至于所谓科举等等,那就更没有他这种人的事了。
是海东来重造大唐之后,上疏声称,之所以天下屡有兵变,乃因征丁入伍者,皆已成年,难以教化。
应当在各地设文武官学,并鼓励私塾,给予补助,自小培养,才能多有忠诚爱国之人。
现在朝中官吏,有不少都是走这条路子,层层筛选上去的。
苏弦虽未致力于官场,却也有个武举出身,当初做起生意,才能借到第一笔本金。
他无法忘记,自己就是在一个老内卫开办的私塾中,受六年教导,打好根基,方有现在的成就。
李沉香面对楚天舒,心中有些紧张,定了定神,也道:“最近一甲子,赤帝在世,兵乱难起,庇佑的又何止是大唐。”
“我也是为此,才会有决心离开真腊,参与这次护送。”
楚天舒凝视着二人,少顷,目光微微上抬。
晴空白云,青山隐隐。
有人觉得,悬在头顶的利剑,已经挡了他们的路。
但天下总还是有许多的人,不爱动乱,不喜欢烽烟火燎,只爱这片晴空山水,安心耕耘。
“哈!哈哈哈哈……”
楚天舒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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