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暗扯着嗓子嚎了一晚上,到了黎明前终于还是把嗓子给嚎哑了,不过她的战绩喜人,卡洛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教派领袖们分崩离析,他们逃窜到了礼赞圣堂各处,更有甚者装起了鸵鸟,把脑袋埋到了床底下。
就这样,小暗还没有消停,虽然嗓子哑了,她还有手有脚,在老特效师傅巴扎托斯的帮助下,有许多人都目击到了一束红光照在一个眼睛如同黑洞一般的双马尾少女身上,少女惨笑着追得他们在环形礼堂里乱窜。
当黎明降临时,小暗原本白皙的小脸蛋已经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了。
她和巴扎托斯找到了共同语言,她万万没想到在黑暗的环境里扮鬼吓人竟然这么有趣,尤其是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教派领袖在被她追赶时被吓得哭爹喊娘,这让她充满了成就感。
就连柯洛伊小姐的恐怖传说也在人群中传开了。
有人声称自己在画廊里目击到了一只吞噬人类血肉的恐怖怪鸟,他们猜测已经有许多人遇害了。
不过这对于以温柔著称的柯洛伊小姐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她当时只是安静地待在画廊里吃水果,就被巴扎托斯加上了一些诡异的光影特效。
“你,很有天赋。”
又一次“狩猎”归来,七眼女人冲着小暗连连点头,自玛丽过后,又多出了一位有潜力的新人,“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影业工作?”
“工作?干嘛的?”
“简单地来说,就是扮鬼吓人,然后拍摄成影片发布,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留下非常经典的荧幕形象。”
“好啊!”
小暗立刻回应了巴扎托斯的邀请,她这一晚上想明白了——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既满足了自己的兴趣,还能拿钱,何乐而不为?
瞧,这就是臭味相投。
但显然,小队之中也并非所有人都热爱扮鬼吓人的氛围,首先把女神雕像破坏掉的方案就让玛丽进行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她毕竟也是生命神教的信徒,亲眼目睹有人破坏了圣堂里的神像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这件事她忍了,但紧接着玛丽就发现了一个无法忽视的新问题。
“你们这些布景……”
她透过门缝观察着回廊上如肉芽般蠕动的花,眉头紧蹙,“怎么这么像巴扎托斯干的?”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猩红纪元,这是其他人无法复制,也让她一辈子都没法忘记的景象。
这当然能把教派领袖们吓得屁滚尿流,这些怪诞的肉芽代表着邪神巴扎托斯的权能,祂险些在第三纪元毁灭了人类文明。
玛丽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起屋里的七眼女人,每当提起这女人的来历,伊森就会岔开话题,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无论这次伊森如何岔开话题,她都要刨根问底,“森子,她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隐瞒她的身份?”
屋子里的氛围一下子降至了冰点。
那七只眼睛同一时间看向了伊森,伊森流汗了,顺势看向了凛冬。
这个问题实在太刁钻了。
如果让一个和巴扎托斯斗争了一辈子教廷圣女知道她现在正和巴扎托斯本尊共处一室,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要知道圣徒玛丽一直都以暴脾气著称,要是她一怒之下再次发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法术一剑连带着教堂一起给劈了,他精心布置的舞台就全部泡汤了。
但朋友之间不该彼此隐瞒,这是伊森一直以来的为人处世之道,更何况如果在更糟糕的情况下突然让玛丽知晓了巴扎托斯的身份,只会带来更大的害处。
“丽子,既然你问到这里了,我就不再向你隐瞒了。”
伊森深吸一口气。
房间内鸦雀无声,许久之后,他才沉声道,“其实她就是巴扎托斯的投影之一。”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说实话呢?!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然而回应玛丽的却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她瞅了瞅伊森,又看向七眼女人,伸手指向后者“……真的?”
“真的。”
伊森同时向凛冬和小暗使了个眼色,还做好了把其他元素精灵喊来劝架的准备。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玛丽先是一惊,接着就如伊森预想中那般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径直朝着七眼女人走去。
这会成为一场撕头发大战么?
又或者达摩克利斯之剑最终注定要坠落在礼赞圣堂?
直到七眼女人慌乱中后退一步的动作让屋内的其他人都愣在了原地,这恐怕成为了巴扎托斯邪神生涯中首次躲避一个人类的场面——当玛丽仿佛一个流氓般朝七眼女人伸出咸猪手时,巴扎托斯就如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性那样略显慌乱地挪开了脚步。
“你想干什么?”
甚至就连躲开后的质问都和人类女性如出一辙。
伊森原本到了嘴边的劝说全都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实际情况和他想象中相距甚远,他想要劝说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可现在看起来玛丽和巴扎托斯之间不像有什么干戈的,反而从场面上来看,玛丽这“圣徒”的身份应当受到质疑。
生命神教的圣徒不该在公共场合抬起双手,做出袭胸的动作。
甚至动手时,玛丽还说出了“快!给我看看!”的糟糕言论。
“你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就连小暗也站了出来,声援巴扎托斯,“这可是登徒子的行为!”
玛丽在“脾气暴躁”的标签之上,又多出了“登徒子”的负面评价,这不禁让人对于生命神教的品德发展产生深切地担忧。
小暗和柯洛伊小姐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如同护小鸡一样把巴扎托斯挡在身后。
“登徒子?”
玛丽难以置信,“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堂堂生命神教的圣女,又怎么可能对于一位邪神产生非分之想!
她面红耳赤,义正辞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要把祂裙子脱下来罢了!”
“……这就是一般人对于登徒子的定义。”
伊森提醒玛丽,再加上她那面红耳赤的表情,不是一般的可疑,“你把祂的衣服脱下来做什么?”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检查祂的身体!”
这发言,简直就和杰哥一模一样!
就算伊森想要为玛丽找补几句,在她坦坦荡荡地承认之后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玛丽的行为要比杰哥恶劣多了,就算是杰哥都知道等彬彬喝醉之后才把阿伟叫到房间单独下手,而玛丽则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她的非分之想。
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落下,然而气氛却朝着更诡异的方向发展着。
就在众人为玛丽的言论震惊时,唯一一个看穿真相的是和她有过同样炼金术士经历的凛冬,她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检查祂的身体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弥补曾经的遗憾!”
这是为数不多玛丽直到临死前还未能实现的夙愿,尽管在人们的眼中,她战胜了猩红之王,驱散了猩红瘟疫,但直到瘟疫退去,她回归教会时,也未能找出猩红瘟疫真正的解药。
她没能提取到猩红之王的尸体,随着猩红王朝的覆灭,那位暴君的躯体在阳光下化作了粉尘,就连一丁点残渣都没给她剩下,研究更是无从谈起。
如今玛丽对于解药的执念早已不再是驱散瘟疫本身,而是作为炼金术师想要找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而这样的答案很可能就藏在七眼女人身上,哪怕只是邪神在人间的投影,也是人类与邪神离得最近的一次。
随着玛丽的解释,众人对于她“登徒子”的评价转变成了“疯狂的炼金术师”,同样算不上什么正面评价,玛丽则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蠢蠢欲动。
“你想找到治愈猩红瘟疫的解药?”
巴扎托斯问道,算是接受了玛丽的说辞。
“超想!”
“那就来吧,我欢迎任何人来与我讨论肉体与灵魂的奥秘。”
说着,七眼女人将手伸向了长裙在胸前的纽扣……
“慢着慢着!”
千钧一发之际,伊森挺身而出,巴扎托斯作为邪神可以不在乎人类的眼神,可是他不行,再怎么说祂使用的是一副女性的躯体,若是让凛冬看见有女人在他面前脱得精光,那多半是要哈气了。
“你们要研究就去隔壁房间研究!”
“走!”
激动的玛丽率先走出了房间,同样好奇心旺盛的小暗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伊森和柯洛伊小姐,不过这一回就连柯洛伊小姐也时不时朝着隔壁屋张望。
“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就过去吧。”
伊森说道。
柯洛伊小姐闻言,果然跑出了房间。
事实证明邪神对于疯狂的炼金术师而言的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还是你了解他们。”
伊森看着留下的凛冬,感慨万千,他觉得这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玛丽与巴扎托斯的恩怨没有以暴力的方式收尾。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凛冬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潜入礼赞圣堂,还把教廷圣地变成了一座邪神降临的“鬼屋”,屋外的那些教派领袖期望着白昼的降临,等到了半天他们就要逃离这里,这次无论卡洛再说些什么,他们都不会再留下了。
然而他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在一切结束前,阳光再也不会照耀到礼赞圣堂,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漫长的黑夜。
“你不是小暗,不会为了玩乐把这些人吓个半死。”
凛冬若有所思,对她来说,揣摩伊森的意图也算是日常生活中的娱乐方式之一,“封闭的空间,末日的预言,无法逃离的礼赞圣堂,还有那个叫做维罗妮卡的裁决官……你想要在这里上演一场审判。”
一场针对教皇卡洛的审判——用他最熟悉,也是最具宗教色彩的方式。
而此刻那些躲藏在圣堂各处的教派领袖们,就是这场审判的见证者。
“还是你最了解我。”
“这对于维罗妮卡来说可并不轻松。”
凛冬说道,“她可是被卡洛一手提拔的,即使她找到了真相,又真的会如你所愿么?”
“要不要赌一把?我押20金狮。”
“我不是这么赌的。”
凛冬摇了摇头,“我赌三天。”
“……三天?”
“如果你赌输了,等回了帝都,你接下来的三天晚上都要听我的。”
凛冬的脸上浮现出了属于疯狂炼金术师狂热而又甜蜜的笑容,“到时候喂你喝什么魔药,你都不许拒绝。”
“那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输了我就听你的。”
凛冬凑近了伊森踮起了脚,在他耳边轻语着,“到时候你要我穿什么制服,还有……什么袜子,都依你。”
“这是什么赌局!难道我是这种人么?”
“我买一套新的女仆制服。”
“赌就赌,不要误会了,是你把我给看扁了,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么,赌局成立了。”
凛冬退后了一步,“为了让这场赌局能顺利维持下去,我建议你去调查一下卡洛的情况,也许他现在的状态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
与此同时,环形教堂某处。
卡洛背靠墙壁,独自一人倚坐在房间角落。
强烈的血腥味在房间里蔓延着,血腥味的源头是散落得到处都是的人体残骸,它们与蠕动着的肉芽融合在了一起,已经分不清原本的样子了。
那些肉瘤仿佛有着生命一般,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一张张扭曲的人面在肉壁的表面浮动着。
“我没有背叛,我没有背叛!”
失神的卡洛喃喃自语,
他的双手染血,他周身萦绕的不再是幽绿色,生机勃勃的能量,那是一团充满了死亡与不详的红雾,任谁见到了这一幕,都会立刻将他视作邪神的信徒。
他冲着被肉瘤吞噬,早已失去生息的尸体们嘀咕着,“第七纪终将到来,救赎之道就在其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远大的目标!”
渐渐地卡洛像是说服了自己,脸上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
“没错,我没有出错,出错的是你们!”
他恶狠狠地看着肉瘤中的尸块,“你们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