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令是大秦的特务机构,类似汉朝大谁何,唐朝不良人,明朝锦衣卫。
而司马令这个部门,就归太尉府管。
司马令的直接领导人是中车司马,中车司马又是国尉寮的小弟。
所以司马令烂得让羽太师嫌弃,可以算是国尉寮的失职。
这会儿国尉老大人便很是尴尬,道:“其实老夫也发现了这些问题。
早在五年前,冯丞相便密令各郡的郡守,让他们监管自己治下的司马令。
又明令各郡郡尉,让他们定期审核司马令的工作。
基本上每个季度,要完整检查一遍司马令留存的文档。若发现问题,立即上报咸阳。
为了监察郡守与郡尉,御史大夫又会派御史到各郡县,考察当地的政务。
每年都有考核,每三年一次大考。”
这也是事实,萧何不就是在郡考中拿到“泗水郡吏治第一名”的成绩?
还被御史推荐到咸阳当差,萧何拒绝了而已。
连萧何这样的县衙小吏,都有机会见到御史,能参与朝廷考核,考核过程公开公正,成绩还送到咸阳存档
说明秦朝的制度,其实比较完善,没有明显漏洞。
理论上,秦制本来就不该有明显的漏洞,毕竟才传承到第二世。
秦皇嬴政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完善大秦体制。
如果制度也有寿命,此时秦制算是“少年人”,正生机勃发的时候。将来还要造就辉煌无比的“大汉帝国”呢。
等到了汉末,秦制才算“人到中年”,力不从心,需要大改。
奈何制度不敌天数。
天命没了,人心变了,制度再好也得人来执行啊。
羽太师叹道:“如今的事实是,中原的司马令的确烂透了。
县令郡守没能起到监管之能,因为他们也跟着烂了。
大家都烂,咸阳朝廷便不晓得他们多烂。
指望他们拼了性命,去剿灭乱党,朝廷必定失望居多。
不如咱们自己识时务点,只让他们干些不拼命的小事。
比如,推行仁政,免除苦役与酷刑。
又比如今天这样,帮朝廷打舆论战。”
国尉寮面有忧色,道:“那些天师背信弃义,偷走真形图与神鼎,的确可恨。
现在这样摧毁他们的名声,甚至株连他们的师长门派,也确实解气。
可如今中原局势不稳,陈胜已经占领陈县,何必把精力放在意气之争上?
陈胜公开反叛,已有数月。
太师甚至没去过荥阳朝廷,没为陈胜之事,下达一条指示。”
小羽问道:“为何新晋天师六百多人,背叛者达到八成?他们明明知道背誓的因果。”
国尉寮道:“他们知道大秦失去天命,怕被大秦连累。”
小羽道:“所以说,从一开始,他们已经选定了立场。
他们和他们的亲朋故旧,大概都选择站在大秦对立面,选择帮扶真命天子。
换句话说,在今天大审判前,甚至在陈胜起事前,他们已注定要在将来成为大秦的大敌。
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等将来,等他们在中原战场上,真真切切对大秦造成巨大危害时,才想着去对付他们?”
国尉寮怔了怔,喃喃道:“所以‘太师选拔’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太师洞察天命,高瞻远瞩,尽量吸引更多有意入劫的仙人。
他们都愿意来关中参加华山论道,想要争夺太师之位。他们就不可能清静无为,静坐诵经,避开大劫。
如果他们入劫,必定是我们的敌人。
不如提前引他们入瓮,让他们背叛天誓,鼓励他们偷真形图、偷神鼎。
等他们彻底失去道义,他们便任由太师蹂躏。
哪怕太师喂他们吃祖龙气丹,将他们当牛马驱策,天庭没降下天罚,玄门大仙没有下界,为他们打抱不平。”
小羽摇头道:“国尉大人太高看我了。按照你这种思路,李斯与我起矛盾,是不是我俩唱双簧,故意设陷阱诱捕打算入劫的仙人?”
国尉寮还真露出几分怀疑之色,“莫非真是如此?”
小羽没好气道:“若真是如此,你应该也是谋划者之一。
你和李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天下神仙耍得团团转。”
国尉寮表情奇怪,道:“若老夫也是参与者,倒是合理了。若一切都是巧合,反而不合理。
如今大秦失去天命。一切源自天意的巧合,只会对大秦不利。
老夫活了一万八千多岁,见过三家分晋,见过魏文王开创霸业,又见魏武王败家.见过太多类似的例子。
国家刚兴起,气运勃发,一切巧合都会带来幸运;国家衰亡时,一切巧合只会导致不幸。
这就是‘国运’。”
小羽道:“你说的只是结果,不是根由。
一国之所以兴盛,是因为君主睿智果决,臣子贤能忠诚。
明君贤臣齐心努力,天大的困难,可以攻克;小小的机遇,君臣一心,谋划得当,也能变成大大的国运。
等君主昏庸,朝纲败坏,小小困难都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天大的机会放在眼前,没能力抓住,只能哀叹‘国运不在,天要我亡’。”
“可我们并非圣君贤臣、上下一心.”国尉寮纠结片刻,又看向羽太师,若有所悟道:“我们不识天数,不知死活,快亡国灭族了,还贪权恋栈,打压异己。
没有太师,我们的所作所为,将成为大秦迅速灭亡的原因。
但羽太师识天数、知天命。
即便我们内讧,也能因势利导,将不利转变为有利。
如今不理睬楚地的陈胜,只将主要精力放在背誓天师一案,莫非也是在下大棋?”
小羽瞥了他一下,眼神无奈,道:“主动进取,提前布局,才叫下大棋。
如今大秦失去天命,越主动进取,越容易犯错。
此时盯着大秦的大仙大神,太多,太厉害了。
我若谋划什么,无论藏得多隐秘,他们都能看出来。
比如陈胜。
我直接谋划他,我的谋划被大仙看穿,我的力量不如他们,最终只会惨淡收场。
现在跟神仙打舆论战,只一个原因——舆论战很重要,还能打赢。
只要我们不犯错,朝廷便天然占据大义名分。
高举道义之旗,在舆论战场上纵横驰骋。大神大仙道行再高,实力再强,也发挥不出来。”
国尉寮想了想,道:“太师,你既然有计划,无论是主动进取,还是被动随机应变。最好跟荥阳朝廷打声招呼,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过去赵太后摄政,君不贤,臣不忠,满朝文武对你各种掣肘。
现在二世皇帝尊你为亚父,李斯、烈阳侯也对你心服口服。
有他们配合,起码能让你更轻松些。”
“也罢,我现在就去见一见他们。”
小羽又叮嘱嬴子婴几句,才带着国尉寮,沿渭水一路水遁到荥阳城下。
两人没通知城门守将,直接潜行进入了皇宫。
然后见到胡亥一袭薄衫、敞胸拉怀,正和一群衣着清凉的漂亮宫女捉迷藏。
“亚,亚父,您,是您吗?”见到羽太师突然从地下冒出来,胡亥大帝眨了眨眼,沾满脂粉的脸颊立即煞白,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高声嚎叫:“亚父恕罪,朕不知亚父要来,有失远迎”
之前嘻嘻哈哈的宫女们,也慌忙拉扯衣衫遮掩春光,趴伏在地,哀哀求饶,“妾失仪无礼,请太师恕罪。”
“你们先出去。”
羽太师朝宫女们摆摆手,又让太监去唤烈阳王与诸位军机大臣。
“陛下,你可知陈胜已经拿下陈郡?”
她自己坐在主座,让国尉寮坐客座,任由胡亥跪在地上。
胡亥收敛表情,让自己尽量肃穆认真,道:“禀告亚父,陈胜起事后,朕几天几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曾在一天之内,连续十五次传唤卫士,打探前线战报。
李丞相见了,认为朕仓皇失态,会弄得人心惶惶,仿佛陈胜已经杀入荥阳。
朕才决定放松放松亚父,您今个儿来得真不巧。
在昨天的这个时候,朕正在后院练习水遁术呢!”
“陛下为皇帝,练不成道术。”国尉寮认为他在公然撒谎。
“朕不是练五行遁术,只是修行仙武秘录中的水遁之法。一旦荥阳出事,顺着黄河水遁咳咳,朕练成一身好武艺,遇到事儿,多少有点用途。”胡亥讪讪道。
羽太师左右看了看,问道:“赵高哪去了?”
不仅赵高没有陪在胡亥身边,胡亥身边几个贴身太监也换了人。
胡亥神色诡异,膝行几步,凑到羽太师面前,低声道:“朕跟烈阳王、李丞相秘密商议后,将赵高打发出宫了。
虽没杀他,却将他看管起来,不让他乱跑。”
羽太师慨叹道:“你身边本就没多少可用之人。赵高侍奉过先皇,能力卓绝,你将他打发出宫,不是自断一臂吗?”
胡亥先愕然,又不解道:“可赵高他.他不是好人呀。”
羽太师道:“此时泗水郡彭城有十万大军,军中可有你的心腹?
若有心腹在,你何必连着十几次打探前线战报?”
“是烈阳王在安排征讨叛逆之事。”胡亥道。
羽太师道:“你是皇帝,起码得派个亲信太监,去前线当监军。
赵高的道术和武功,你也见识过,至少能抵得上三四个普通仙人。”
胡亥的确见识过,还不是一次两次。梦中穿越时,他不晓得被赵高活活打死多少回。
都留下了不可消弭的心理阴影。
一旦见到赵高,他便会出现各种应激反应。所以干脆找李斯、烈阳王密谋,找机会将赵高赶走,甚至直接弄死——被李斯劝阻。
“赵高道术高明,人也精明,可他不听话咋办?亚父,他靠近朕,朕就害怕。朕不是父皇,降服不了他。”胡亥无奈道。
“能力不足,丹药来凑!”羽太师摊开右手,一粒“金丹”在掌心散发淡淡辉光,“可知道这是什么?”
胡亥想摇头,因为他的确不知道。
可盯着那粒“金丹”,他心脏怦怦直跳,血脉也似在沸腾。
冥冥之中,他感觉它与自己关系很紧密。
“难道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祖龙气丹?朕感觉里面有大秦的龙气。”
小羽微微颔首,“你将这枚气丹给赵高服下,赵高再也不能加害于你。你反而可以随意拿捏他。”
胡亥双眼放光,急切道:“亚父,能不能多给朕几粒?赵高还有兄弟、有女婿,有一大家子呢!”
“没必要浪费。只要赵高忠诚,他一家人都会忠心耿耿。”羽太师道。
胡亥转头对门口太监喊道:“快去传赵高,让他立即过来。”
等太监领命而去,羽太师笑道:“你这样喊他,怕是喊不过来。”
“他现在已是瓮中之鳖、牢中之囚,还能抗旨不尊?”胡亥惊道。
小羽笑而不语。
“军机领班李丞相到”宫外寺人忽然高声唱名。
“军机大臣冯丞相到”
军机处就在皇宫内,距离胡亥的寝宫比较近.其实,胡亥此时并不在寝宫。
这处名为“金钟殿”宫殿,前殿办公,后殿才算寝宫。胡亥这厮在“办公室”内白日宣淫呢。
两位丞相领着一众军机大臣进殿,见到胡亥跪在地上,起初还惊讶,瞥见他脸上的脂粉印子,再看他单薄的衣衫,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都不再惊讶。
“拜见羽太师!”他们排列整齐,先向上首羽太师行礼。
“都坐下吧。陛下,你也起来,自己寻个位子坐下。”羽太师道。
胡亥连忙爬起来,抢先坐在她边上。
这时几位大臣才朝他弯腰行礼,自己找位子坐好。
等他们都落座,穿着铠甲、腰挂长剑的烈阳王,才急匆匆走进门。
他是从城外军营土遁而来,多耽误了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