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庙杀人者,西海敖烈也!”
几个血红大字,狰狞刺目,赫然烙印在吕祖庙的残垣之上!
做完这一切。
敖烈(白龙马)眼中厉色一闪,从怀中取出那份由西海龙王亲笔所书的、散发着血煞之气的“生死状”。
他运起法力,将其稳稳地张贴在那几个挑衅大字的下方!
自此。
西海龙族,正式向道门八仙发下生死状,决战西海。
此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道门八仙,尔等若有胆魄,便来接此战书!”
“三月之后,西海之上,碧波为台!”
“双方决战西海,天地为鉴,生死由天!”
敖烈对着那化为一片废墟的庙宇和惊恐的人群低吼一声,声浪滚滚,饱含龙威,震得众人心胆俱裂。
围观的人群中。
有一个拄拐、须发皆白的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望着废墟中隐约可见的吕祖金身碎片,和被杀死的庙祝,颤抖着哀求道:
“西海龙太子息怒啊……仙人之争,神威难测,还请垂怜,莫要殃及此地无辜生灵!”
此老者,正是守护此地的江夏土地公。
“呵呵呵,无辜生灵?”
“我等龙族,辛辛苦苦,每年兢兢业业,行云布雨,这才保得四大部洲风调雨顺。”
“这道门却八仙借刀杀人,诱骗我龙族幼子,水淹长安,不知淹死多少无辜生灵。”
“他们在背后害人之时,何曾念及这些无辜生灵?”
“这都是出自道门八仙的手笔,他们却又撇清关系,在背后诋毁我等。”
“呵呵呵,这背后吃人和当面吃人,不一样是吃人?”
“只不过是,他们吃人吃得体面些,大家有什么区别?”
敖烈冷笑道:
“我看这世人写的经文书籍,每一页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
“还以为,这世人都讲究仁义道德。”
“可我看了许久,才从这字缝里看出字来,这满本上都写着‘吃人’二字!”
“什么‘济世度人’的道门八仙,尽都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背后伤人之徒!”
“什么光明磊落,不过都是在背后悄悄吃人罢了!”
“什么仁义道德,他们换了一种方式吃人,换了一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吃人,才是真的!”
“既有恩怨,自诩光明磊落,却在背后,暗行诡计?”
“呵呵呵,这就是他们的道吗?”
“可敢在明面上,堂堂正正一战?”
敖烈眼中厉色一闪,手中宝剑微动。
只见一道雪亮迅疾的剑光,撕裂空气,瞬间划过土地公的头顶。
“噌!”
一声轻响,土地公的发髻上的发冠应声断为两半,掉落尘埃。
敖烈剑尖寒光一点,精准地挑起了那半截断冠,将断冠置于土地公的眼前,随后冷笑道:
“土地?你既为此地阴神,正好给我传话给那道门八仙!”
“一月之期,西海相见!若彼时……那些缩头乌龟,不敢赴约……”
“便让他们其他的香火庙宇,尽数……如你这冠!如这庙!化为碎片!”
随即。
敖烈(白龙马)猛地一甩袖袍,周身水气升腾翻滚!
那数百名身披黑鳞重甲、手持分水战戟的西海精锐“怒涛卫”,也随之化作道道幽蓝水光。
“轰!”
一道耀眼巨大的水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低垂的铅灰色云层。
水光之中。
一条矫健威武的“白龙”虚影清晰可见。
那条白龙在九天之上翻滚腾挪,转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天际。
地面上,只余下,焦黑的庙宇残骸仍在冒着缕缕青烟,被龙焰烧得扭曲变形的吕祖金身碎片……
墙上那七个触目惊心的血字,下方散发着森然杀意的生死状……
以及一具身首分离的庙祝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与血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围观的百姓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有胆小的直接昏死过去。
更多人则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地念叨着:
“请龙神息怒!”
“河神息怒啊!”
“我等……我等回去定多多供奉童男童女!只求河神饶命……”
几乎是敖烈(白龙马)点火焚庙的同一时刻。
于荆楚大地,数千里外有一处灵气氤氲之山涧清修福地。
但见那山峦层层迭翠,飞瀑如银练垂落深潭,溅起之水雾蒙蒙如烟。
仙灵之气似薄纱轻绕,萦回于奇花异草、千年古木之间,一派清幽之象。
青石台上。
有一青衫飘逸之男子正盘膝而坐。
此人正是纯阳真人——“吕洞宾”。
吕洞宾身着素雅青衫,神态安然祥和,手持一白玉茶杯,正欲品啜这天地灵秀所凝之甘露。
忽然。
那白玉杯竟毫无预兆地“咔”一声裂开一道细纹,杯中茶汤剧烈翻腾,泼洒于他袖口,浸出一片深色水痕。
一股强烈之心悸骤然而至,如无形之手攫住其心,似有与其息息相关之物正遭受毁灭性之打击。
“嗯?”
吕洞宾纯阳道心澄明,瞬间便有所感应。
“这是……”
吕洞宾剑眉微蹙,清朗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电,穿透虚空,遥遥投向黄鹤楼方向。
其神念于残缺崩塌之吕祖金身上,一闪而现。
吕祖金身猛然睁开双目。
透过残缺之吕祖金身,吕洞宾得以窥见旁侧之景。
只见昔日信众云集、香火鼎盛、凝聚其道行根基之黄鹤楼旁吕祖庙,此刻已化作一片火海滔天!
他亲手点化、托付庙务的虔诚信使——老庙祝,已然身首异处,僵卧血泊!
当地百姓供奉多年的金身塑像,正在森白龙焰中崩裂倒塌。
自己于人间凝聚的一处重要香火道场,被彻底焚毁!
甚至庙祝亦遭杀害。
“好胆!!!”
一声怒喝,震得山涧飞鸟惊飞四散。
“竟敢焚吾香火道场,杀吾庙祝!”
饶是吕洞宾道心沉稳,此刻亦忍不住低喝出声,一股沛然剑意自背后剑匣隐隐勃发。
“铮!铮!铮!”
三道凌厉剑气,不受控制地透匣而出。
远处三棵足有合抱之粗、枝繁叶茂之千年古松,被剑气凌空斩过,齐刷刷地被拦腰截断!
“咔嚓嚓……”
“咔嚓嚓……”
连他脚下之青石蒲团与石台,亦在沛然莫御之气劲冲击下,寸寸龟裂开来,蔓延出蛛网般密集之裂痕!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更是对纯阳道统的挑衅!
此仇若不报,如何对得住手中纯阳剑?
如何对得住万千信奉纯阳道统的信徒?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
吕洞宾掐指急算,却发现天机混沌不清,只知源头在西海,恶意滔天。
“八仙聚首,刻不容缓!”
吕洞宾怒发冲冠,豁然起身,青衫无风自动,周身剑气缭绕如实质。
随后,吕洞宾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破空而去,急召其余七仙!
数日之后。
铁拐李、何仙姑、张果老、钟离权、蓝采和等、韩湘子等道门八仙,相继收到吕洞宾那饱含焚天怒火的急讯,纷纷自万里之外的道场、洞府、游历之地,齐聚于黄鹤楼之上。
诸仙凭栏而立,极目远眺。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之际。
长江浩浩荡荡,壮阔无垠,波涛汹涌奔腾,若雷鸣之低沉咆哮。
江面上,千帆竞渡,水鸟盘旋,远处水天相接之处,孤帆一点,缓缓隐没于碧空之中。
此本应是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之仙家胜景。
然而此刻。
楼阁之内,气氛却凝重异常。
吕洞宾面色阴沉,负手而立,目光锐利。
他身后,铁拐李拄着蟠龙铁杖、钟离权轻摇芭蕉扇、何仙姑手持莲花、张果老倒骑毛驴、韩湘子横吹玉箫、蓝采和挎着花篮、曹景休捧着玉板——七位仙真神色各异,却都透着肃杀之气。
众人目光之焦点,赫然为临江窗边之吕洞宾。
吕洞宾凝望着那吕祖庙残骸处之“烧庙杀人者,西海敖烈也”几个大字,及那被杀死之庙祝,怒发冲冠,周身气息狂暴。
那股被亵渎、被挑衅之怒意,虽未爆发,却如暗流涌动。
令熟悉他之铁拐李(李玄)、何仙姑等人暗自心惊。
“这……”
何仙姑莲步轻移,款步至吕洞宾身侧窗边,凝望着那片触目惊心之惨烈废墟,清丽绝尘之容颜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之痛心与震惊。
何仙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言道:
“吕道兄……此处……此地乃我们道门人教在荆楚之地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根基重地!”
“是我们在人间弘扬道法的关键之地!”
“其中蕴含的香火愿力,何其庞大!”
“那西海龙族……竟敢如此丧心病狂,直接将庙宇付之一炬?”
“他们连金身神像、庙祝道人都不放过!这……这简直是要掘断我们在人间传播的道脉根基啊!”
言罢,何仙姑柳眉微蹙,痛惜道:
“长此以往,凡人见我道门连自家庙宇和庙祝都无法护佑,谁还会信奉我等?”
“道门的威望和影响力,必将大受损害啊!”
众仙闻言,望着那“烧庙杀人者,西海敖烈也”这几个大字,都是沉默不语,各自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无他。
这公然挑衅的背后,站着的绝非等闲之辈!
西海玉龙三太子敖烈的态度,就是代表着西海龙王的态度了。
西海龙王敖闰,乃西海之主也。
那可是统御一方浩瀚无垠海域、麾下万千凶猛水族、手握行云布雨大权、受天庭正式册封、位同封疆大吏的四海龙神!
西海龙王敖闰,其绝非那被他们算计殒命的“泾河龙王”可以比拟!
西海龙王敖闰自身苦修无数年的水道道行之深邃、在天庭水部体系中的地位之重、其势力范围之广阔、其麾下水族战力之强横、甚至与人族皇朝“真龙天子”气运的隐隐关联……都远超众人所面对过的寻常妖王地仙!
“诸位道友。”
吕洞宾打破沉默,沉声说道:
“这西海龙族!竟敢焚我纯阳子的香火道场!杀我纯阳子的虔诚信使庙祝!观其行径,必是已然洞悉我等当日‘计陷泾河龙王’之事!此来,正是寻仇报复!”
“他们此举,无疑是在向我们八仙宣战!”
张果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缓缓说道:
“怪哉!怪哉!”
他率先道出了众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我等计害那泾河龙王,布局严密,料想应无人得知其中关窍。”
“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有蛛丝马迹泄露,也当如同云雾遮月,模糊难辨才是常理。”
“那西海龙王……是如何得知此乃我等所为?”
“他们甚至还以这般酷烈决绝、不留丝毫余地的姿态……竟焚庙杀生、立下不死不休的生死状?”
“这背后……必有蹊跷!莫非有人……”
言及此处,张果老猛地顿住,下意识地扫过在场之每一位道友,眼中带着些探询与疑虑。
钟离权正倚着朱漆栏杆,手中那把能引动六丁神火的“后天芭蕉扇”轻轻摇着,脸上惯常的豪迈笑容敛去了。
他并未回应张果老的疑问,只是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仿佛在欣赏风景,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嗯?”
铁拐李(李玄)眉头微皱,看向钟离权。
他本就是和钟离权一起前往长安之地,是两人一起主导布局、落子算计泾河龙王的。
这他们计害泾河龙王之事,不是他泄露的,就是钟离权泄露的了。
此时此刻。
“钟离权……”
李玄默运太清道法,太清道韵自灵台流转,贯于十指。
其十指瞬泛玉质清光,李玄疾掐无上太清道法,欲于混沌天机迷雾中窥得一丝真相。
数息之间,指尖道韵流转,眼前因果线纷如乱麻,疾掠而过!
那被外力严重干扰、显得一片混沌的天机迷雾中,竟被他以绝高修为强行窥破一丝清晰的脉络!
推算的源头所指,那根最关键的因果线头——竟隐隐指向……身侧的钟离权!
不仅如此,钟离权与那西海龙宫之间,似乎还牵缠着一段尘封已久、众人皆不知晓的陈年旧怨!
一缕明悟,瞬间照亮了李玄的心海。
原来如此!
一切纷争骤起的核心关键……皆由此而起!
心思电转间,那抹瞬间的明了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都被李玄迅速收敛。
此刻强敌环伺,大祸将至。
“八仙一体,共御外敌”方为正道!
大家已经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绝不能在这黄鹤楼上因内情泄露引发猜忌内讧,自乱阵脚,徒然授人以柄!
这内部的缘由,纵有千般疑问、万般曲折,也绝不能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下点破!
李玄沉声接口,替钟离权遮掩道:
“张道兄所言甚是,此事确有蹊跷。”
“不过……”
李玄话语一顿,缓缓扫过众仙,将所有疑虑都引向外敌:
“我刚才推演一番,有所感,想是那西海敖闰身为四海龙神之一,耳目遍及水域水族,探查之力远超寻常。”
“或是我等当日于长安城布局行事之时,终是未能做到天衣无缝,不慎露了些许行踪气息。”
“我虽事后尽力清理,却仍有一二蛛丝马迹未曾根除,终究是被这老谋深算的西海老龙以其深厚的道行窥得了一丝端倪。”
李玄斩钉截铁道:
“这条西海老泥鳅,便是抓住这点由头就悍然兴风作浪,分明是借题发挥,欲报昔日与我道门结下的旧仇!”
“呵呵呵,好一个西海龙王敖闰,真是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之辈!”
“他竟敢行此焚庙杀生、断我道基、立状死战之逆天妄举!”
“真是狂妄!”
李玄此番论断,滴水不漏,将矛头直指西海龙王的“借题发挥”、“旧怨报复”。
吕洞宾、张果老、何仙姑等在场众仙心头那一点关于“内部泄露消息”的疑虑虽然未能尽消。
却也暂时被眼前这血淋淋的挑衅和那西海龙族带来的压力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