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胆小者

想要进一步感知贯彻便会被一张漆黑幕布挡住，仿佛置身于幕台的观众席上，根本看不到幕布后面的场景。

不过，乔克完全不担心。

他很清楚罗狄的心理，很清楚罗狄把他邀请过来要做什么，也很清楚这绝对是一场公平的一对一。

这是他站错位后，唯一的修正机会，只要能够活下来，就有翻身的机会。

乔克跨过警戒线，来到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面前。

盘旋在身体周围的迷雾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贴近对方，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似乎一旦靠近就会被吞噬殆尽。

一卷纸张直接拍打在乔克头上。

“怎么磨磨唧唧的，根据罗狄的描述你应该是一个效率很高的演员……这是你的简易剧本。

你将要饰演的角色就是你自己，台词什么的也没有限制，主要需要记住什么时候该去什么地方，以及关键时候情绪与表达。

先进来化妆室，一边给你涂抹装扮，一边看剧本。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次电影拍摄的总导演，大卫。电影名目前还没有定好，我会根据最终的成片效果来决定影片名。”

乔克倒也没有拒绝，也没有疑问，挤出一脸僵硬的笑容便老老实实跟在对方身后，走进这处漆黑的摄影棚。

看似普通大小的摄影棚，内部却别有洞天。

在大卫导演的带领下来到化妆间，负责化妆工作的正是吴雯。

各色油漆桶已然放在化妆台周围。

衣架上放着乔克最喜欢的背带裤套装。

大卫导演也是站在旁边，全程监视，确保化妆过程的万无一失，确保符合剧本间的角色形象。

乔克一点也不拘束，甚至已经完全代入角色，变成了一位身价极高的演员，享受着化妆过程。

脱去衣装，

将满是脂肪堆积的肥肉身体彻底呈现出来，下垂的肚囊已经能够作为隐私遮挡。

嘎吱！坐在椅子上时，金属轴承都被压得发出响声。

两只细嫩白皙的手臂从他身后伸来，拿着油漆刷在他的身上来回活动，开始涂刷着白色油漆。

乔克突然一把抓住手臂，伸出舌头便舔舐了上去。

哪知道，舌头得到的触感有些奇怪，不像是在舔舐皮肤，而是在舔舐一种天鹅绒布料。

偏头一看，

吴雯正站在一旁负责油漆调色，根本就没有给他化妆。

站在他身后的只有大卫而已，奇怪的是，大卫的两只手在忙着撕开薯片包装。

给乔克化妆的手臂是从大卫眼眶间长出来的，一种不属于这个位面的恶魔手臂。

满嘴薯片碎块的大卫轻声道：“你还有这种癖好吗？多少有点恶心咯……如果你的演出能够达到效果，我不介意陪你玩一玩。”

这番话仿佛能够牵引乔克的思绪，

他感觉自身被拖上了一处漆黑舞台，台下坐满着各种佩戴动物面具的漆黑观众。

超过二十个满身肥肉的大卫从后场涌出，一丝不挂地向他扑来，仿佛要演出一场前卫的戏剧。

待到迷雾对思维进行重置，乔克狠狠松了一口气，针对他的化妆已然结束。

看着化妆镜内的自己，

乔克仿佛回到了年轻的状态，回到了他刚要进角落时的模样，就连脂肪似乎都被抽走了不少。

唯一的缺陷便是断掉的手臂。

然而，就在他欣赏着这份完美化妆时。

镜面却突然映出一张大卫的面庞，只是这张脸不再和善，而是变得诡异起来，眼眶被黑色布帘遮住，嘴角挂着一种浅浅微笑。

“喂！我们说好的，一边化妆一边看剧本，你现在却一个字都没看。时间有点来不及了，这样的话只能给你强制灌输。”

乔克突然意识到了危机，想要以迷雾封闭感官与思想，但已经晚了。

大卫眼眶间的幕布突然开启，

一种深层对视在两者间形成。

这一路上大卫都在主动与乔克进行“接触”，包括言语对答，肉体触碰以及之前的意识入侵。

一颗呈气球样的大脑结构在大卫面前暴露无遗。

无数来自大剧院的地狱手臂触碰在乔克的大脑表面，触碰它的深层记忆，将他的「本我剧本」慢慢提取了出来。

乔克的生平细节，此时此刻以剧本的形式出现在大卫的手中。

这番经历看得大卫相当喜欢，连连点头：

“你的经历非常有趣，真是一只优秀的怪物……可惜没能出生在地狱，否则一定能在恶戏里面有很不错的表现。

去吧！去进行你的本我演出，这次的电影拍摄你可是主角。

非常期待你的表现。”

Chapter.1.胆小者

暴雨倾盆，

火星市的一家普通民营医院内，一名男婴降生，满怀期待的夫妇在看到新生儿时发现这孩子眼距有些宽，鼻梁很低，脖子几乎没有。

医生在初步检查后，告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这是一位患有唐氏综合症的新生儿。

时间来到七年后。

布拉托斯特殊教育学校迎来了一批新生，在名单的最下面豁然写着乔克.迪恩的名字。

皮肤白皙，样貌丑陋，明显肥胖且智力低下的乔克很快就成为了班级里的“讨论”对象。

即便是特殊教育学校，同样存在着地位分别。

乔克并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他只是以为大家在陪他玩耍。

学校经常会组织学生们看电视，每当看到小丑节目时，乔克总是看得很认真，他很喜欢里面的角色，很喜欢对方那多姿多彩的滑稽模样。

每次小丑发出笑声，他都会跟着笑出声来，还会模仿着相关动作。

同学们借机抽走他的椅子，让他不小心摔倒。

乔克不但没有生气，还因为同学们都在笑，他也跟着笑，就好像自己将大家逗乐了似的。

这天，

学校迎来装修，

一桶白色油漆被遗忘在了过道尽头，正好被班上的同学捡到。

他们将乔克骗到卫生间，脱掉他的衣服，用白色油漆给他涂满了全身。

乔克同样没有生气，反而感觉自己变得和电视里的小丑很像，开心得手舞足蹈。

老师很快便找到了这里，看到的却是乔克拿着油漆刷，正在给自己的脸部上色。

他受到了很严厉的处罚，第一次哭了出来，开始习惯于躲在角落，将脑袋埋进身体里面。

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每日按时服用药物。

乔克的智力虽然低下，但自我意识也在慢慢形成。不过，来自同学的欺凌，老师的厌恶不但没有消停，反而变得更加极端。

挨打是常有的事情，

他还学会了察言观色，只要看到同学们的眼神异常，他就知道要挨打了。他甚至会主动跑去卫生间，将脑袋埋在身体里面。

因为只要打了这一顿，今天后续时间就不会挨打了。

为了能够不那么痛，为了能够活下来，乔克每次都会吃很多的饭，让自己尽可能长胖一点。

十岁那天。

被完全排挤的乔克，需要独自负责学校最麻烦的林区卫生，他在忙碌期间发现了一只野猫。

很奇怪，

这只猫不同于学校里的人，这只猫会主动接近他，舔舐他甚至愿意让他抚摸，也不会打他，不会骂他，不会向他身上涂抹油漆。

乔克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感，仿佛对这个世界有了全新的认知。

从那以后，

他吃饭时总会将一些饭菜塞在裤兜里，会偷偷摸摸地来到那片林区，喂食这只猫。

慢慢的，

在他那模糊不堪的大脑深处诞生了一种名为情感的东西。

也因为这只猫的存在，乔克就算在挨打途中，偶尔都会露出微笑。

就这样过去了半年，

当乔克再次来到林区喂养时，那只猫居然生了很多幼崽。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乔克居然哭了出来，紧接着便跳起了一种滑稽的舞蹈，这是他模仿电视里的小丑而学来的，是他唯一能够被称为“知识”的东西。

考虑到有更多小猫需要喂养，乔克每天带的饭菜变多了一些，这样的细节也被人发现了。

一周后，

乔克来到林区时，却意外的没有猫找过来。

他开始感到焦虑，感到不安，甚至是恐惧，他四处寻找，连课都没有去上。

很快就被老师抓了回去，狠狠教育了一顿。

等到他灰头土脸地回到宿舍时，同宿舍的同学们却显得异常安静。

等到他掀开被褥时，

一颗颗被切下脑袋的野猫尸体就放在床上，沾染的刀刃就放在枕头旁边。

突然，周围再次传来了同学们的笑声。

这份笑声他从小听到大，早已习惯……今天却不知为何，这些笑声却变得异常尖锐，异常刺耳，贯穿肉体，刺穿灵魂。

突然，

乔克还听到了某种声音，

像是从死去的猫身体内发出的声音，

像是厕所角落里传出的声音，

像是他思维深处传来的声音。

“想要……进来吗？”

乔克那颗一直以来被迷雾覆盖的大脑，此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