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凤女

号角响，皇帝仪仗出宫。

百姓跪在道路两旁，三呼万岁。

羽林卫和锦衣卫将整座摘星楼围成铁桶一般，雉羽旌旗在晨风里哗哗作响。

编钟奏响，玄色衮服扫过织金毯上的二十八星宿图样，扬起龙纹细浪，萧靖凡抬脚踏上玉阶，拾阶而上。在乐声中，在一众官员和百姓的注视下，来到摘星楼顶层。

这里，三丈高的青铜鼎内燃烧松柏香料，青色烟柱裹缠些许灰烬蜿蜒上青天。

长风拂动衣摆，环佩作响。萧靖凡抬手按住鎏金栏杆，举目望去，将底下涌动的人潮尽收眼底。

他的视线落在一架玄色马车之上，其上插着金色的龙纹旌旗。

楚流徵自马车内探出头来，仰头往摘星楼顶看。

“哇哦修缮之后的摘星楼有祭台那味儿了。”

“礼部这回肯定下了血本，布置得庄严中不失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暴君要求婚呢。”

她眯着眼睛试图看清皇帝的脸，但皇帝站得实在太高，根本看不清。

她便转头去看站在守卫圈外的众人。

领头的是百官及其家眷，之后才是百姓。

楚勤、白氏和楚羽欣也来了，站在吕飞身侧，见她看过去，楚羽欣激动地朝她挥手。

楚流徵笑笑，正想出马车去跟他们说说话，突然“咚”的一声，浑厚的钟声徐徐荡开，仿佛静音器一般，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再乱看乱动。

这是开始了，楚流徵也不好这时候跑出去引人注目，便老实待在马车上，从车窗往外看。

巳月和辰星都守在马车边，防备别有用心之人靠近。

“皇天在上——”摘星阁上，司礼监尖利的声音劈开云雾。

萧靖凡撩起袍摆跪在蒲团之上。

摘星阁下众人纷纷跪地，耳听着皇帝念出的祷词，行三拜九叩之礼。

楚流徵觉得自己现在也是大盛的一份子，别人跪着她坐着不太好，便悄悄从马车里出来，与辰星和巳月一同跪在马车旁，重在参与。

祷词念完，最后一叩首，手掌压住冰冷的地砖，萧靖凡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炮响。

日光刺破云层，司礼监尖声高喊：“起——”

萧靖凡起身，一阵风至，宽大的袖摆飞扬若鸿羽，颀长身影映着日光，真若天神下凡一般。

鼓乐齐鸣，礼炮作响，众人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层层叠叠的“万岁”在空中翻滚，如浪一般涌入萧靖凡耳内，唯有一道不同。

“哎嘛，这就是皇帝的排场啊，好震撼！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拍他个几百张做纪念。”

唇角轻轻勾起，萧靖凡抬脚走到鎏金栏杆旁，再次往下方看去。

正这时，一声清亮的鸟鸣响彻天地，压过了在场的呼声和乐声。

“阿娘阿娘！”人群里，楚羽欣用力拉拽白氏的袖子，伸手指着玄色马车方向，嗓音激动得颤抖，“凤凤凤凰，是凤凰！！阿姐有凤凰！”

马车旁，女子一袭银红云锦宫装，身如修竹，眉眼清丽。一只金色凤凰自她脊背处破背而出，两翼张开，金光迸溅如碎星。

高昂的颈项划出凌厉的弧度，凤凰引颈发出一声裂帛般的清啸。其颈羽怒张，尾翎流泻似熔金瀑布，威仪磅礴，神圣不可逼视。

辰星和巳月瞪大眼看着这一幕，惊得失去了言语。

突然凤凰展翅的楚流徵：？？！

“卧槽！这什么玄幻的发展？我要去修仙了？”

“系统，这个3D投影还挺好用，再把凤凰投大一点，对，再大一点，声音再调高一点。”

蹲在人群中的羿真暗戳戳吩咐系统。

“差不多了，快，百鸟朝凤，金光、花瓣、香气什么的都整上，照着上个世界白凤仙子过生辰的场面来！”

“快看！天、天上！”一名锦衣卫指着远方天际，声音因惊骇而拔高。

众人应声仰首，刹那间屏住了呼吸。

只见万里晴空之下，遮天蔽日的鸟群如潮水般涌来！

每一只鸟口中都衔着鲜花，花瓣如雨，纷扬洒落，刹那间，馥郁的香气弥漫四野，仿佛将整个天地都化作了无边花海。

楚羽欣下意识伸出双手，柔嫩花瓣悠悠飘落，触及指尖，倏然碎裂，化作点点流萤，无声无息地汇向楚流徵头顶那只流光溢彩的凤凰虚影。

凤凰骤然引颈，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清唳，巨大的金翼猛地一振，扶摇直上，直冲云霄，百鸟纷纷为其让道。

它于众人头顶巡弋三圈，巨大的羽翼每一次扇动都洒下流金碎玉，尾翎拖曳着长长的燃烧般的霞光，宛若神只垂顾。

三圈之后，它发出一声更加嘹亮的清唳，猛地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色闪电，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楚流徵俯冲而下，精准无误地撞入女子体内！

“轰——”

众人脑中齐齐嗡鸣，金光如烈阳炸裂，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线，使得众人下意识紧闭双眼。

几息之后，众人颤抖着睁开刺痛的双目。

天际，凤凰已然无踪，百鸟也悄然散去，唯余一道彩虹，静静诉说着方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

众人怔怔地望着天上的彩虹，恍惚地想：他们刚才是不是看到凤凰了？

正这时，一声尖利的惊呼骤然划破寂静：“快看！是凤羽！在、在她额头上！”

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马车旁那静立的女子双眸微阖，神色宁定。在她光洁的眉心之间，一片翎羽形状的金光正熠熠生辉！

那金羽纤毫毕现，边缘似乎还跳跃着细碎的火星。

在千百道目光的注视下，这神异的凤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那璀璨的金光缓缓向内收敛、沉淀，仿佛有生命的活物般，一寸寸、一丝丝地渗入她莹白的肌肤之下。

金光越来越内敛，最终完全融入眉心深处，再无半分痕迹可寻。

几乎同时，弥漫天地、令人沉醉的馥郁花香，也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骤然抽走，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宛若神迹落幕。

极致的寂静之后是掀天的浪潮。

“凤女！是真的凤女降世了！”不知是谁率先嘶声力竭地喊出，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