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出差
沈记制衣。
“事发突然,就这两天我就要去香港,你可以问问组织上,要不要安排见面。”
“有点赶,现在通知的话,伍先生那边不知道抽不抽得出时间,你可以呆几天?”
“先找人,再谈判,时间上肯定没那么快,估计在香港待个十天半个月要的。”
“好,那我就问一下组织上,如果组织上有时间,到时候怎么联系?”
“到时候可以在香港的大公报上发寻人启事,王海风找妹妹王如烟,时间地点对方定。”
“行,我知道了。”
从沈记制衣铺出来,顾砚声去虹口找长谷仁川。
领事馆。
“长谷先生。”顾砚声把周部长要求抗议的事情说了说。
“有这种事?”长谷仁川显然还不清楚军部又打了其他主意,皱眉诧异。
顾砚声点头,“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板垣参谋总长自己的意思,还是内阁的意思,他们希望通过领事馆的渠道向内阁反应这件事,来明确内阁是否要违反和他们的约定。”
“总能搞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长谷仁川说这话的语气不善,稍作思考说道:“陆军一些人想要劝降重庆的蒋总裁也确实算不上突发奇想,但从战前到现在几年时间,结果显而易见。
内阁是不可能选择一个缥缈的结果,来放弃既定的事情。
这应该是军部某些人的自以为是。
汪系的人情绪怎么样?”
“我听周部长说汪先生的情绪不太好。”顾砚声牢记自己是领事馆一份子,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当诚恳,“站在他的立场,谈判都谈的差不多了,大会也开了,就等着做完合并的工作就可以让新政府开门,结果现在就是遥遥无期,像个备用轮胎,可有可无。
周部长的情绪看起来还可以,有些不满,但点到为止,他知道我有领事馆的关系,可能也不想表露太多。”
长谷仁川能理解,皱眉长出一口气道:“这件事我会尽快反应,你多安抚他们的情绪,不会有什么大变故。”
“我明白。”顾砚声点头,“另外就是板垣参谋总长要求他们提供和重庆联络人员的名单,周部长派出了以前在香港工作的梅思平,让我和梅思平,还有那个高仲武陪同板垣参谋总长的人,一起去香港,处理这件事。”
“派你去?”长谷仁川微微思索周部长的意图,倒是有些明白了,“他想通过你的嘴,让外务省也参与这件事,对军部实行监督?”
长谷仁川自言自语微微点头,“这个周部长处事确实很老辣。”
这确实是你想多了顾砚声点头,“我猜也是这样。”
长谷仁川闻言说道:“那你就配合他们的工作,维护好和周部长的关系,这对你未来的工作比较重要。”
“我明白,那要是他们的谈判有进展怎么办?”
长谷仁川嗤笑,“这你多余担心,我不觉得这谈判会有什么进展。
以我在中国这么多年对蒋总裁的观察来看,他和汪先生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喜欢恶意的妥协。
共党一直被他视为心腹大患,日本和中国战争的初始,为了凝聚人心,他可以和共党合作,这就是一种妥协。
那么按照常理来说,战争没有结束,身为一个领队,他是不应该刀刃向内,损耗自身战斗力。
但实际上,哪怕是在战争一路败北的情况下,他依旧在年初的五届国民党会议上,提出了限制异党活动的方案,虽然没有点明是共党,但谁都知道限制的是谁。
事后重庆高层推出的方案,就八个字,‘溶共、防共、限共、反共’。
战争打的那么差,他想的却是限制共党的发展,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保证自己的地位完全不受动摇。
跟我们完全无关啊。
跟战争都无关。
不是战争结束了,他来对付国内的其他势力,而是在战争进行时,不在乎内在力量的消耗,就对付本就为数不多的战斗力量。
这就是恶意,当时的妥协就存在着今天的恶意。
当时局面危机,他可以妥协联合,现在局面稍微平静点,他就开始捡起当时的目标。
这说明局势的好坏在他心里的考量重量并不是太重要,但是这个总裁,个人目的,对他就很重要。
所以我一直不觉得军部的招降计划会有什么进展,因为他现阶段都有余力去对付共党,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以前上海事变不和谈,现在他怎么会选择和谈?
退一步说,哪怕他和谈,也是带着恶意。
这个人一定会是一只白眼狼,山穷水尽之时,真的选择和谈,他面上想的是暂时的妥协,心里想的会是伺机出手。
红楼梦中有句话,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顾砚声献上佩服的眼光拍马屁,“长谷先生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我以前就听76号的人说,重庆在下过命令给第三战区的顾祝同,让他们限制给皖北的新四军武器弹药补给。
我当时确实有些不理解,重庆政府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对他们来说完全没好处,现在听长谷先生这么说,我是真明白了,原来这就只是重庆这位蒋总裁的私人打算。”
长谷仁川轻笑了声,“这位蒋总裁想借我们的手,灭杀掉这帮新四军罢了。
反共是全世界主流国家的声音,我们反共,汪政府也要反共,但唯独重庆政府不能反共,这就已经是他们为了抗日能争取到的最大援兵了,跟他们是站在一条战线的。
那反共的目的,不是显而易见?
只能是个人诉求。
你会对一小撮土匪上心么?你会把一件不在意的事情,拿到国民党五届最高会议上去讨论么?
他在意,太在意了,在意的都要睡不着了,所以才急迫的在现阶段拿出这件事,让所有人来做这件事,究其原因就是恶意满满。
所有人都做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了,以后就都必须打击共党,防止他做大报复。”
这种外务省的中国通对重庆的了解确实透彻,比军部那些坐办公室,搞军国主义的人是清醒多了。
“受教了,那我就配合周部长行事。”
“你就看你的香港之行,是不是会验证我的想法。”长谷仁川还挺自信。
“拭目以待。”顾砚声微笑告辞。
从领事馆出来,顾砚声驱车前往市政府。
接下来的事,就是确定前往香港的手下名单。
出门在外,香港这么远,保镖和办事的人肯定要带够。
保镖的事情简单,他家里的保镖带过去就可以了。
丁墨邨的人虽然可以用,但到底不是自己人,出行跟着不方便。
可以用来当行动的人,当护卫就算了。
至于办事的人,顾砚声本来想带马世奇,不过沪西走私的事情暂时还离不开他,有他在出了什么意外事件他能紧急处置。
剩下的选择就一个文彦了,不过文彦干着海关稽查科的差事,长时间离开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文彦也带不了。
想要用人还有点麻烦的,两员能干黑活的大将都脱不开身。
顾砚声得找个新人物,想了想身边的人,顾砚声想到一个人,那个做事特别认真的那个中统转变者,行动队长严冬青。
严冬青的身份他虽然怀疑,但是不是中统派进来的人,对他而言其实无所谓。
是中统有时候更好。
到了市政府,顾砚声上楼去司法处。
“小楼。”
“处长,您来啦。”刘小楼欣喜的站起身。
“不是给了你秘书科的办公室么,不用总呆我门口,这里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顾砚声这处长办公室门口,清净的很。
走进办公室往位置上一坐,刘小楼自觉的泡咖啡。
“那您来了找不到我还得去办公室找我多麻烦,我在这里呆习惯了,不会觉得无聊的,而且现在不是还没部门改革么,老科长也不能让他没位置去,在一个办公室更别扭。”
“日本人一天一个想法,部门改革的事还得再等等。”顾砚声啧的一声。
“傅市长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汪政府没成立,按照以往的流程,人事要变动还得提交给日本人审核,太麻烦了,你们的职位也得等汪政府成立之后再动,勉为其难,你再受两天罪,再多坐两天冷板凳。”
顾砚声现在是部长加处长,都不能算兼,兼得是同一个系统的,但他现在是国民党的部长,加上海特别市政府的处长。
就是薪水只发一份,亏了点。
刘小楼嗤嗤发笑,“我反正是不打算搬进那办公室,等您确定要去南京了,我在您办公室门口,再弄个板凳坐坐。”
“行,给你留着。”顾砚声看见刘小楼也心情大好,“秘书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那我汇报一下。”刘小楼捧着咖啡杯递了过来,然后就说了下在秘书科排查安插自己人的事。
职位虽然还没交给日本人审核,但是人事科科长那里,顾砚声是明确说过的,司法处还没有敢忤逆顾砚声的人,所以刘小楼做事还算顺利。
除了老秘书科长有点七上八下,心里有点别扭,别的倒没什么。
“严冬青最近怎么样?”顾砚声喝着咖啡询问。
刘小楼发现这是处长第二次专门问严冬青了。
“您上次问过以后,我有多留意他,不过严副科长为人低调,和善,和经济司的同事相处的挺好,都挺喜欢他的,就是在处里他的存在感不强,也不常来。”
“身边有女人么?”
刘小楼想了想迟疑摇头,“应该没有,我听那边的女人八卦,严副科长是单身。”
不爱钱,爱工作,与人和善能聊天,还没女人,这听起来就像是个特工能干出来的事。
“打电话叫下他,我找他有事。”
“是。”
刘小楼拿起电话打给经济司,一会之后就说人已经来了。
等了会。
严冬青到了。
“处长。”
“当时让你去经济司,我也没想到局势变化这么快,经济司倒了,把你倒是闲置了,我一直没想好把你安排到什么地方去,法制科,大材小用了。”
顾砚声走出来,靠坐在桌子上看着他,“政府要改革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对自己未来的职位有什么诉求?”
严冬青浅笑道:“我没什么诉求,经济司虽然现在作用不显,但我认为在汪先生的新政府成立以后,经济司这个部门或许会焕发第二春。”
顾砚声眉头一挑,“为什么这么说?”
“经济司这个部门的成立是为了发行军票,后来的作用变成了筹备市属银行,现在因为新政府还没成立,所以工作上看起来很清闲。
但我认为,等新政府成立,新政府的央行也会发行自己的钞票,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些经济司的职员因为有军票发行的经验,也熟悉上海的事务,所以我认为这些员工会有很大可能并入新的央行。
作为新政府的钱袋子,央行的作用不能算不大吧?只是我的一些个人浅见。”
“说的很有道理啊。”顾砚声点头,“中统的行动队长居然这么了解经济,看来你在经济司的时间没白呆。”
严冬青笑了笑,“确实空闲的时间比较多,所以我跟经济司的一些职员学了点,他们有官员,也有大学的经济学教授,这是他们的观点,我就懂一点点,鹦鹉学舌的成分更多。”
“既然有空,陪我出趟差,去香港,干你的老本行,盯人,愿不愿意去?”
“愿意。”严冬青点头的很果断。
“手艺没落下吧?”
“不会,您放心。”
“好,这两天就出发。”
顾砚声拿起电话打给丁墨邨,说了下事情就挂断,对着严冬青继续说道:“我已经跟丁主任说了,你自己去挑人,香港不是我们的地盘,人不能带太多,要不然目标太大,六到八个吧,你以前是76号稽查科的,人员你熟悉,挑几个能干的。”
“是,那我现在就去?”
“嗯,去吧。”
喝完咖啡,顾砚声返回沪西茶楼,叫了陆博文过来。
说了下要去香港的事。
“时间上暂时还不知道要多久,我不在,棉纱的事情也不用等我来了再开始,手里期货筹码拿的差不多了,你就告诉马世奇,让马世奇联络傅肖庵,发动行情。”
何芸手里掌管着国库,钱的问题不用担心不够,到时候顾砚声回来了,再做账就行。
“如果出现什么人为意外,让他联络吴四宝出面摆平。”
“行,我来操作,记得帮我们带点礼物回来。”
“你还张起嘴来了。”顾砚声嗤笑了声,“我到时候看看吧,你就算了,肯定没戏,给女人买我还能找点借口。”
“真惨。”陆博文撇嘴,本就是玩笑话,说完就忘,“有件正事,我觉得你可以带点钱去香港,存在香港的银行里,上海这边大额汇款去香港有限制,而且容易留痕迹,万一组织上需要.对吧?”
“提醒的好。”顾砚声点头,人肉走私,有机会别浪费,“是该存一点,我会弄的。”
“别的没什么,那我先走了。”
“好。”
陆博文一走,顾砚声分别和傅肖庵,马世奇他们说了下棉纱的事情,安排妥当。
第二天晚上接到周部长的电话。
第三天大部队集合,飞往香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