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桥山!
 “你怎么会想到他?”
 吴敬中表情微妙,淡淡笑问。1
 “站长,陆处长已经知道错了。1
 “如今漕帮已除,郑介民又天高皇帝远,陆桥山无依无靠,就是一只没了爪牙的老虎。
 “您不如给个台阶,让陆处长下来得了。
 “有此恩德,他必定对张少白下死手,不愁不招。3
 “到时候您再赏陆桥山一点,他不得感恩戴德啊。
 洪智有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分析。
 他知道,吴敬中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老贼自己不说。
 非得让他说。
 分明就是在考验自己的人情处事。
 “站内一心才是真正的天清地朗。”洪智有又笑着补了一句。
 “你说的对啊。
 “没有人情味的政治是短命的。16
 “眼下红票猖獗,委座对津海看的很重。
 “陆桥山虽是小人,但专业过硬,情报线的老人了,还是有点用处的。”
 吴敬中贪归贪,本职工作也绝不含糊。
 “去,把陆处长叫来。”他吩咐。
 “是!”
 洪智有领命。
 ……6
 “老弟,咋样了,张四抓住了吗?”一进屋,陆桥山迫不及待的问道。
 “放心,我亲手击毙的。”洪智有笑了笑。
 “太好了!
 “我就怕这狗贼不死,一张鸟嘴胡说八道,到时候往我身上扣屎盆子。”陆桥山长舒了一口气。
 “屎盆子还有,而且是大份的。
 “张少白被余主任抓回来了,他那嘴只怕比他爹更臭百倍。”
 洪智有摇了摇头道。
 “该死!
 “这小子为了活命,什么说不出来?
 “要让马奎去审,有的没的,准得全扣在我头上了。1
 “到时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陆桥山急的赤头白脸。
 “慌什么,谁审站长说了算。
 “站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洪智有不紧不慢的宽慰他。
 “老弟,我是死是活就这一遭了,祝我好运吧。”陆桥山苦笑着扣好衣服,起身要走。
 “等等,涮涮嘴。
 “你这几天憋的火大,别熏着站长了。”
 洪智有看着嘴皮发燥,满眼血丝的陆桥山,提醒道。
 “是,是。让老弟见笑了。”
 陆桥山尬笑一声,生嚼了点干茶叶,就着温水一咕噜,又擦了把脸这才往站长室而去。7
 洪智有回到办公室。
 一会儿就见陆桥山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
 他二话不说,向洪智有深深鞠了一躬。
 “山哥,你这是干啥?”洪智有连忙还礼。
 “智有啊,你是君子,是哥的贵人。
 “两次,两次救了我性命。
 “啥也不说了,以后你我是兄弟,亲兄弟。”4
 “这话我信。”洪智有笑容清澈。
 “咳咳!”
 陆桥山一抖西装,又开始露起了小人嘴脸,晃着手指装高腔道:
 “站长没削我,还是情报处长。
 “另外,审讯张少白的事也交由我……全权……负责。
 “没马奎的份!”
 负责就负责,能不能别把“全权”二字咬的口水乱飞。
 “恭喜陆处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洪智有往后闪了闪,毫不吝啬彩虹屁。
 “哎呀,这次也是因祸得福。
 “没了漕帮,我以后就是站长的人。等审完张少白,基本也就稳了。
 陆桥山摆手灿笑。
 “太好了,我还等你坐上副站长,带兄弟一起升官发财呢。”洪智有小声道。
 “等着吧,会有的。”陆桥山眼一眯,万分得意。
 “老陆,站长的意思你明白吧。”聊归聊,正事还得提点。
 “明白。
 “你放心,老张家的鞋底子我都给他扒干净了。
 “一块看看去?
 “姓张的可没少恶心你。”
 陆桥山头一歪,眼中凶光毕现。
 “不了。
 “跟他废那话,我还不如补一觉。”洪智有不屑发笑。
 打脸固然爽。
 但跑一个将死之人面前去装,未免太幼稚了。
 再者,站长把这活交给了陆桥山,能避则避吧。
 “得嘞,这几天陪我把你熬苦了。
 “你休息,改天哥请你吃饭。”
 陆桥山客气了两句,手往兜里一别轻盈而去。
 ……
 不得不说,陆桥山是真狠。
 张少白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连自家三代祖坟在哪都招了出来。
 招供后,在押送去水屯监狱途中企图“逃跑”,被陆桥山当场击毙。4
 随后,在龙二、洪智有暗箱运作下,吴敬中在剿漕行动中分到了最大的一块蛋糕。
 光古董就拉了一车,余者金条、美元、烟土也没少拿。
 这还不提南方尚未结尾款的军火。
 这一波,老吴可谓赚的盆满钵满了。
 当天晚上,吴敬中叫上余则成和洪智有上家里吃了顿便饭,大手一挥,每人又赏了三条大黄鱼。4
 梅姐还亲自给二人量身订做了一套高档西装,一双皮鞋,送了几盒香岛特购的咖啡。
 那热乎劲真是亲如一家人。
 吴敬中厚爱,其他人也没闲着。
 陆桥山请饭。
 张廷锷、杜建时约打网球。1
 连杨文泉、许志武都请洪智有搓了一顿,送了两把德国产的上好手枪。3
 洪智有在津海的人脉几近拉满。7
 接下来一周,军火尾款一到,善财童子直接忙飞。1
 警备司令部、市政、驻军,光给各路大老爷送大礼包了。1
 害的俱乐部太太们和婉秋一天一个电话的催。
 ……
 清晨。
 洪智有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最近小金库暴涨,头发也没少长。
 他取出周根娣送的发蜡,油头一背,顿时那味儿就上来了,还真有几分公子哥模样。14
 捯饬完发型,吃了早点,洪智有哼着小曲来到了大楼。
 “真不容易,老吴可算是给了。”
 咔吧!
 他掂了掂钥匙,拧开了站长办公室。
 日常清扫、烧水。
 办公桌抽屉……忍住,老子又不是谢若林、老余,偷那玩意又值不了俩钱。
 八点。
 吴敬中准时上班。
 洪智有已经端坐招待桌前值班了,丝毫没有因为“功劳”而有半点懈怠。
 “站长。”他起身问好。
 吴敬中微微点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昨晚没睡好?”刚坐下,吴敬中笑问。
 “纱窗被风吹开了,白天没注意,晚上蚊子扎堆咬,一宿没睡好。”洪智有苦笑道。
 “哎,没个女人照顾不行,该娶个媳妇了。”吴敬中笑道。
 “婉秋还年轻,再者穆连城汉奸帽子……”
 洪智有话音未落,吴敬中打断了他:
 “那个汉奸小女子成份不好,逢场作戏哪能当真。”
 不是,话里有话。
 这是要派活啊!
 “您上次不还说让我娶她吗?”洪智有斗胆笑问。
 “女人如衣服,穿两次就没啥新鲜感了,该扔得扔。”吴敬中眉眼一挤,点拨道。
 尼玛,你那件农村大棉袄穿了几十年咋不扔呢?20
老吴的媳妇儿那可不是普通大棉袄,能帮着他出主意,能耐的很呢
 “可我和婉秋认识才不到一个月……”洪智有装傻。
 “你咋就不明白呢?
 “你是我的人,未来前途无量。
 “汉奸是要影响进步的。
 “给你看样东西!”
 吴敬中拉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一份文件。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