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废物既然看见了,就正好留下给老子的新剑血祭!”
话音未落,薛蟒人随剑走,逍遥宗师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
炙热的火属剑气包裹长剑,化作一条狰狞的火蟒,带着狂暴焚灭的气息,直噬看似毫无防备的张远!
面对那足以熔金化铁的凌厉火蟒,张远甚至没有回头。
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他身侧的程越动了!
“小心!”程越眼神一凛,手已本能地按上背后灰布包裹的剑柄。
“铮——!”
一声古朴的剑鸣仿佛自远古传来,程越背后布裹的长剑甚至未完全出鞘,只是被他指尖带动的剑鞘尾部划过一道玄奥弧线。
时间仿佛凝滞一瞬。
下一刹那,那道磅礴炽烈的火蟒剑光连同薛蟒脸上的狞笑,如同遇到无形障壁,“嘭”地一声当空炸碎成漫天流火!
薛蟒胸口像是被一座无形山岳狠狠撞中,护身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
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口中鲜血狂喷。
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十几丈外的山岩上,萎靡不振,满眼都是骇然与恐惧。
“你……你们!”薛蟒挣扎着,哪里还有半点凶悍,只剩下无尽的惊恐。
“你们等着,我大师兄会来找你们——”
他顾不得重伤,连滚带爬地向谷外逃窜,连那柄刚到手的“青锋饮焰剑”都丢在了地上。
程越并未追击,只是微微摇头。
看向薛蟒遗落的青锋剑和那处温养之地,语气略带惋惜:“可惜了这处天然聚灵藏锋之地,只蕴养出一柄下品灵器,还引来了疯狗。”
张远却迈步走向那藏锋之地的核心。
他并未看地上的青锋剑,目光反而落在散乱插入黑土中的一柄不起眼的断剑上。
那剑身锈蚀班驳,满是豁口,断裂处更是粗糙,仿佛经历了无数惨烈的撞击。
“未必。”张远的声音平淡响起。
程越一愣:“此剑灵性尽失,材质朽坏,连废铁都不如,留之何用?”
张远俯身,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住了那满是锈蚀的剑柄。
他并未用力拔出,指尖缓缓滑过剑脊、断裂口、以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洞悉沧桑的穿透力:
“此刃伤痕交错至少三重意境。”
“剑脊正中之痕,隐带‘天河流瀑’之势。”
“空灵绵长又暗藏万钧水压,是圣境水元剑法‘长河落玉’雏形,能穿透此等残留之意,斩出此痕者,非半步圣境莫属。”
“所使其剑,必属寒属性、细长如柳叶之中品宝器。”
“左侧断裂豁口处,裂痕扭曲,边缘呈现锯齿状焦黑湮灭痕迹……非是寻常火焰灼烧。”
张远眸光锐利:“此为至阴至毒的地肺蚀火或九幽魔焰所伤,应是圣级魔修所发‘蚀骨魔焰指’之类阴狠奇招所致,目的非毁剑,而是侵蚀握剑者神魂。”
“此剑能扛住而未彻底碎裂、断痕中依旧蕴藏一丝铁血不屈之气,本身就非凡物残骸。它原应是一柄厚重的土属性镇岳宝器。”
程越听得目瞪口呆。
张远只凭观察残剑伤痕,竟仿佛亲历了一场发生在遥远岁月前、圣境级别的惨烈搏杀!
其眼力之毒辣、见识之广博,远超他的想象!
张远站起身,目光投向藏锋之地中心那似乎已经枯竭的凹陷:“此地聚气藏锋,温养了那柄青锋火属灵器。”
“按五行相生相克,金之极锐蕴火,然此地土气最厚,水痕残留最深……方才那剑,只是被特意显化的饵。”
“此地真正守护的,是一柄水属宝器!”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地面剧烈震动!
一股刺骨的森寒阴气,骤然从那看似枯竭的凹陷处爆发!
一柄通体湛蓝、剑身如冰棱凝结、散发着幽冷死寂气息的古剑破土而出!
更恐怖的是,剑身上一道由纯粹凝练的圣境残念,与滔天水煞邪气凝聚成的模糊魂影骤然显化!
它嘶吼无声,却带着冻结灵魂的怨恨杀意。
其手持那蓝色凶剑,以超越通幽的速度,挟带着一道足以冰封百丈深渊的凶戾剑煞,直刺张远眉心!
那气势,赫然是大宗师一层接近巅峰之境!
程越骇然失色!
这隐藏的杀招猝不及防,而且威力远超他的预料!
张远面对这绝杀一剑,脸上却无半分波澜。
他甚至未曾动用腰间的刀,也未曾拔剑。
只是在那残魂凶剑即将触及眉心的刹那,抬起了右手。
握拳!
朴实无华的拳头上,没有任何光华闪耀,没有恐怖的威压泄露,却给人一种捏住了万钧山岳、包容了无尽混沌的沉重感!
简简单单,毫无花巧地,向前击出!
“轰——!”
拳锋无声无息地与那凝聚了煞气的湛蓝剑尖碰撞在一起。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那柄蓝光流转的水属凶剑剑尖寸寸碎裂!
持剑的圣境残魂发出无声的尖叫,如同燃烧的纸片般,从拳头接触点开始,被一股纯粹、霸道、碾碎一切存在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撕裂、湮灭!
那道堪比大宗师巅峰的残魂水煞,连同它寄身的蓝光凶剑,在张远一拳之下,轰然溃散!
只留下漫天飘散的冰蓝色魂屑和一丝残留的幽冷气息。
张远摊开手掌,那柄断了一截剑尖、却依旧散发着纯粹水系灵性波动的湛蓝长剑落在他手中。
他随意摩挲了一下布满鱼鳞般古纹的剑身:“唔,玄霜冰魄铁为主材,融入了一缕深海冥蛇妖魂……”
“虽是残品,本源尚存,稍加祭炼,倒可成一柄上品水属性灵器。”
他抬眼,看向旁边犹自沉浸在巨大震撼中、呆若木鸡的赵洲剑修程越,随手将这柄价值远超地上那柄青锋饮焰剑的湛蓝断剑抛了过去:“水属,与你性情倒有几分互补,拿着吧。”
程越下意识地接住冰凉的剑身,入手沉甸甸的,触感真实。
他低头看着手中闪烁着幽幽蓝光的断剑,脑海中反复回放的却是张远那匪夷所思、返璞归真的一拳。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武道境界?
无视魂煞侵蚀,湮灭宝器锋芒,一拳即破万法!
这……真的还是武道吗?!
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玄袍青年,程越的心湖早已掀起了从未有过的滔天巨浪。
这来自神秘雍天洲、修习那“不堪仙魔道”的张远,其展现出的实力和手段,让他这位自诩见多识广的赵洲剑修,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冲击和……
一丝难以言表的敬畏。
张远和程越刚踏出山谷,一片混杂着怨毒与邀功之色的嘈杂声浪便迎面扑来。
之前被程越一剑惊走的焚星谷弟子薛蟒,此刻正引着十余名同门精英,将谷口堵得严严实实。
为首一人身着烈焰纹金边袍服,面容冷峻,气息沉凝渊深,赫然是位半步大宗师境的强者。
显然,这位便是薛蟒口中的“大师兄”。
薛蟒一脸委屈与愤恨地指向程越,尤其是他手中那柄湛蓝流转的水脉长剑:“大师兄!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抢了我发现的机缘,还重伤于我!仗着实力欺人太甚!”
那焚星谷大师兄目光如电,先是扫过程越手中明显不凡的断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随即,他看向气息沉静的程越和仿佛置身事外张远。
他面上刻意露出几分鄙夷不屑,冷哼一声:“哼,我道是谁如此大胆,原来是为了一处一层的寻常藏锋宝物。”
“些许下品灵器,你们抢了也就抢了,何至于欺侮我焚星谷弟子?还将其重伤至此!”
他话锋一转,周身炽热剑气隐隐蒸腾起扭曲空气的热浪,目光锁定程越:“一层剑冢,本没什么了不起的珍宝,本座也不屑为此物与尔等纠缠。”
“但尔等无故欺辱我焚星谷门人,此事却不能善了!总要给个交代!”
他剑尖抬起,遥遥指向程越:“念尔等初入此地,不懂规矩,本座便给你们一次机会。”
他身上淡淡的剑意浮现:“接本座三剑。若能不死,这梁子便算揭过,你手中这把剑也算你本事所得。如何?”
程越眉头微皱,开口道:“好,我接你——”
那焚星谷大师兄嘴角勾起笑意,目光倏然转向程越身旁的张远:“你们两人——一起接!”
话音未落,一股焚天煮海的磅礴气势轰然爆发!
“铮——!”
大师兄手中赤红色飞剑发出刺耳鸣啸。
剑身赤霞暴涨,化作一条咆哮的狰狞火龙。
火龙裹挟着半步大宗师的恐怖威压,与足以熔金化石的焚灭剑罡,毫无征兆地直扑程越与张远二人!
剑势之快、之猛、之狠辣,远超之前薛蟒十倍!
方圆百丈空间仿佛都被点燃,刺目的红光映亮了大片锈剑荒原!
“大师兄威武!炎龙焚天剑诀!”
薛蟒激动得面孔扭曲,嘶声高呼。
“竟敢招惹我们焚星谷?不知死活!”
“大师兄‘焚炎剑’杨焘,乃我阳天洲新秀榜上前三百的精英,半步大宗师剑道!这两人死定了!”
“薛师弟放心,大师兄定替你讨回公道,让他们粉身碎骨!”
焚星谷弟子群情激昂。
众人脸上充满了复仇的快意,和对大师兄碾压式力量的崇拜,仿佛已经看到对面两人,在焚世炎龙下化为飞灰的场景。
甚至有人看向薛蟒,眼神带着安慰:“杨师兄出手,师弟你受的委屈马上就加倍讨回来!”
在他们看来,这一剑,无人能敌。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期待目光中——程越动了!
他眼中再无犹豫,只剩下一片磐石般的沉凝。
面对那焚天灭地的炎龙剑光,他背后那柄被灰布包裹的古剑骤然出鞘一尺!
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亘古留存的不屈剑意骤然爆发!
“拙剑,归藏!”
一道灰蒙蒙、沉重如山的剑罡瞬间成型,并非攻向炎龙,而是稳稳架在了狂猛扑来的火龙之前。
“轰——!”
赤炎与灰罡悍然相撞!
预想中的灰罡溃散、程越吐血倒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沉重灰暗的剑罡虽被赤炎剧烈灼烧、不断消融。
却硬生生顶住了巨力冲击,仿佛一座顽强的孤礁抵住了滔天火海!
杨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程越的剑罡如此凝实厚重,竟能短暂阻挡他的焚天剑意。
他冷哼一声,手腕加力,就要将全部真元倾泻而下,一举压垮这拦路顽石。
然而,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杨焘加力的瞬间,他引以为傲的赤红飞剑突然发出一声脆弱的哀鸣!
“咔嚓!!”
那柄闪烁着赤霞,被本命真元淬炼温养多年的上品灵剑,剑尖处竟毫无征兆地寸寸龟裂!
紧接着,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碾压,整柄灵剑以惊人的速度,从与灰色剑罡接触的那一点开始,向剑锷方向节节爆碎!
仿佛是巨锤砸中琉璃,又像是朽木遇上裂帛!
“噗——!”
灵剑爆碎的刹那,心神相连的杨焘如遭无形的灭顶重锤轰击!
凝聚的剑势和汹涌的真元骤然反噬,他口中鲜血狂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金纸,周身烈焰消散一空,护身罡气彻底崩溃!
杨焘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蹬蹬蹬连退十几步。
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黑石地面上踏出深深的裂纹。
最后他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喘息,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骇与茫然!
而程越,在对方剑碎反噬的瞬间,那道厚重如山的灰色剑罡便已收回。
他缓缓将古剑推回鞘中,面色微微发白。
显然硬接半步大宗师全力一击也并非毫无代价,但气息依然沉凝稳定。
全场死寂!
刚才还在喧嚣鼓噪、仿佛胜券在握的焚星谷弟子们,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眼神由兴奋转为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薛蟒更是如同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