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军征战西喀喇汗国的时候,西域大捷的战报,已经顺着秦国的驿道,飞速传向各地。
从七河草原到河西走廊的敦煌郡,再到关中平原的咸阳,最后便是漠北的东海鲜卑山脚下。
从西到东,横跨万里疆域,每一处驿站都行动了起来。
驿卒们快马加鞭,将“大秦铁骑纵横西域,灭亡辽国,生擒耶律直鲁古,拓地三千里”的消息,传遍秦国的每一寸土地。
消息传到龙城时,这座秦国的都城彻底沸腾了。
街道上,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有的敲锣打鼓,有的举着写有“大秦万胜”的木牌。
市集上,原本摆摊的商贩们也停下了生意,跟着人群一起欢呼。
一名卖肉的屠户,甚至拿起刀,在案板上重重一拍,高声喊道:“今天所有肉都半价,为咱们大秦的将士们庆功。”
周围的百姓立刻围了上去,笑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整个金州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人群最外围的老槐树下,几个穿着粗布短褂的老人正凑在一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他们都是当年九堡十八寨跟着李骁起兵的老人,如今年纪大了,骑不动马、挥不动刀。
将子侄送入军中继续为大秦效力之后,才留在龙城养老,可心里却始终牵挂着秦军的战事。
“老张头,听见没?灭了,辽国真被咱们灭了,还抓了耶律直鲁古那老小子。”
满脸皱纹的王老汉声音里满是激动,说话时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想当年咱们跟着大王在九堡起兵,吃了上顿没下顿,连件像样的甲胄都没有。”
“谁能想到啊,如今竟能纵横西域三千里,把辽国这头猛虎给摁死了。”
被称作老张头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了,却依旧腰板挺直。
他望着街头欢呼的人群,眼神有些湿润,缓缓开口:“可不是嘛!当年咱们在雪地里跟王廷的人周旋,冻得手指头都快掉了,也没敢想有今天。”
“那时候王廷多横啊,总是欺负咱们……现在好了,大王带着咱们北疆的子弟报仇了。”
街头的欢呼声还在继续,老人们望着热闹的景象,脸上满是欣慰的笑。
他们知道,当年跟着李骁起兵的选择没有错,那些吃过的苦、流过的血,如今都化作了大秦的荣耀,化作了秦国子民脸上的笑容。
而在李骁的王府内,气氛同样热烈。
李骁的妻妾们得知捷报后,纷纷聚集在正厅,议论着西域的战事。
唯独萧燕燕,在短暂的喜悦后,独自回到了房间。
她从柜子里取出兄长萧思摩的灵位,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案上,又点燃三炷香,双手捧着,缓缓跪下。
“兄长。”
萧燕燕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中却满是激动:“你看到了吗?大王率领秦军,灭了王廷,生擒了耶律直鲁古。”
“当年王廷对你的迫害,对你的不公,如今终于讨回来了。”
她将香插进香炉,对着灵位深深磕了三个头。
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兄长,你放心,以后大秦会越来越强,咱们的家人也会平安顺遂。”
“我会在大王身边,好好辅佐他,不辜负你当年的期望。”
尽管如此说着,可心中还是涌起一丝复杂的惆怅。
她抬手抚摸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外祖父当年传给母亲的遗物。
辽国,那是她的母国啊!
是外祖父带着祖父等人,一刀一箭从草原上打下来的江山,是曾经称霸西域、威慑天下的大辽帝国。
可如今,这座帝国却被她的丈夫李骁、被她这个“不孝女”亲手葬送了。
与此同时,金州武备学堂的操场上,一场冲突正悄然爆发。
李世昭正与一个身材异常壮硕的少年扭打在一起,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孩子,有的拍手起哄,有的则紧张地盯着战局。
“班长,狠狠揍他。”
“这个王八蛋敢欺负咱们班的人,不能放过他。”
“打啊,打!”
人群中,李兆惠踮着脚大喊,萧摩赫则攥着拳头,眼神警惕地看着战况,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忙。
他们都是李世昭的玩伴,也知道他秦国大王子的身份,只是在武备学堂里,李世昭从不张扬,只以“李世昭”的名字与大家相处。
同时他还是一班的班长,所以更喜欢其他同学称呼他为‘班长’,班里的这些人都是他的小弟。
而被李世昭压在身下的少年,是另一个班的班长,出身于漠北斡亦剌部,汉名叫石烈山。
他的父亲在关中之战中为秦国战死,他便被送进了武备学堂。
或许是因为异族身份,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丧父之痛。
石烈山总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活像个小霸王,以此来避免被其他孩子欺负。
“你放开我,不然我揍死你。”
石烈山涨红了脸,挣扎着想要推开李世昭,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李世昭的压制。
得益于李骁和萧燕燕的优良基因与充足营养,李世昭虽然比同龄孩子高半头,但在石烈山面前,体型还是稍逊一筹。
石烈山的骨架异常宽大,按这趋势,长大之后体型恐怕能超过两米。
可李世昭遗传了李骁的强悍基因,看起来不算特别夸张的强壮,肌肉中却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服不服?”
李世昭按住石烈山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敢欺负我们一班的人,我还揍你。”
石烈山挣扎了半天,见实在挣脱不开,只好咬着牙喊道:“服了,我服了。”
“服了就好。”李世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伸手将石烈拉了起来。
“咱们都是同胞兄弟,欺负兄弟不叫本事。”
“有本事,将来去战场上跟北疆的敌人打,跟欺负大秦的人打。”
他转头看向周围的同学,提高了声音:“你们也一样,在武备学堂,不是来玩的,是来学本事的。”
“被人欺负了,就好好训练,下次用本事赢回来。”
“要是不想再被欺负,就把自己练得比谁都强。”
“只有大秦的人都强了,咱们的国家才能强,才能不被别人欺负。”
这些话,都是他之前听李骁说的,记在了心里,现学现卖,人前显圣。
周围的孩子瞬间炸开了锅:“我要是能跟班长一样厉害,石烈山也不敢欺负我……”
“班长说得对,下次再有人敢惹我,我就跟他拼到底。”
“我也要练,我要跟班长一样强,将来去战场杀敌人。”
石烈山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肩膀,看着李世昭的背影,眼神复杂。
有不甘,有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哨声响起,操场上的孩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教官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高声喊道:“全体集合。”
李世昭和石烈山连忙回到自己的班级队伍。
李世昭是班长,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同学喊道:“立正!跨立!”
“哗哗哗”
孩子们连忙排成整齐的队列,挺直腰板,做出标准的跨立姿势,动作整齐划一。
望向远处李骁雕像的方向,齐声喊道:“忠诚!”
待队伍站定,总教官走上高台,目光扫过下方的学生兵,高声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与辽国的战争,我们胜利了。”
“大秦铁骑纵横西域,灭亡辽国,生擒辽国皇帝耶律直鲁古,为大秦拓地三千里。”
“哇!”
学生们眼中瞬间亮起光芒,脸上满是激动,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武备学堂有着严格的纪律,即便再兴奋,也必须遵守规矩。
即便是李世昭犯了错,也一样会受罚。
此刻的他站在队伍最前面,心里更是激动不已,握紧拳头,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李骁的身影。
越发想念父亲,也越发渴望早日长大,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为大秦建功立业。
总教官看着学生们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训话:“勇士们,你们要记住,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规矩。”
“辽国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它腐朽、弱小。”
“而我们大秦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有大王的带领,有无数将士的牺牲。”
“你们来到武备学堂,就是要学习本领,将来报效国家,报效大王。”
“日后,你们要随大秦的军队一起南征北战,要让大秦的旗帜,插遍天下每一个角落。”
“报效国家!报效大王!”
“报效国家!报效大王!”
学生们一遍遍的齐声喊道,声音比之前更响亮,眼中满是炽热的光芒。
训话结束后,教官们开始逐个为每个班讲解战况。
从伊犁河之战的开端,到察赤之战的决战,再到生擒耶律直鲁古的追杀,每一个战例都讲得绘声绘色。
同时,他们还向学生们介绍了战争中涌现的秦国勇士,讲述他们如何奋勇杀敌、为国牺牲的故事。
李世昭听得格外认真,他将这些战例和勇士的名字记在心里,暗暗说道:“他们是大秦的英雄。”
而站在他身边的石烈山,也听得入了迷,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大秦勇士”的向往。
咸阳城,将军府内的书房里。
李东江正与渭北巡抚高忠义相对而坐,案上摊着一份刚从金州传来的捷报,上面“灭亡辽国、拓地三千里”的字样。
高忠义捧着捷报,手都有些发颤,猛地一拍桌案,声音里满是激动:“大秦“
“这是大秦的万世基业啊!”
“想当年咱们跟辽国周旋,多少兄弟折在他们手里,如今终于把这心头大患给除了。”
“三千里疆土入我大秦,以后子孙后代,都能享这份荣光。”
李东江却显得格外淡定,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缓缓开口:“高大人稍安勿躁。”
“以大秦如今的国力,解决辽国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大王早就布好了局,从练兵到筹粮,哪一步不是深思熟虑?现在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话虽如此,他眼底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作为看着李骁从河西堡起兵的骨干,他比谁都清楚,大秦能有今天,付出了多少代价。
高忠义也渐渐平复了情绪,坐回椅子上,感慨道:“话是这么说,可真当捷报传来,还是忍不住激动。”
“对了,将军,本官这里也已经收到了大王的另一道命令。”
“大王的意思,是把各州娶不上婆娘的光棍都征召起来,组建西域开拓兵团,派去新征服的辽地屯垦。”
“到了那边,还是按照我秦国的规矩,每人都能分到租种土地和草场,还能领到俘虏的女子做婆娘。”
“西域开拓兵团?”李东江微微点头,对于这个消息他还不太清楚。
因为秦国已经开始了军政分离,各管各的事情。
征召光棍是属于巡抚府的事情,命令是直接发给高忠义的,而军队只需要配合便好。
所以李东江很是轻松,呵呵一笑:“听说这次西征,光是俘虏的女子就有四十多万,足够配给这些光棍了。”
“竟然有四十多万?”高忠义眼睛一亮,对于西征战果相关的事情,他还真不如李东江清楚。
于是立马高兴说道:“这可真是解决了大问题。”
“将军你也知道,关中的光棍实在太多了。”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底层男人想娶媳妇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女人都慕强,宁愿给有钱人做妾、做奴仆,也不愿跟着穷光棍过苦日子。
上次秦国东征,扫荡了当地的贵族、田主,他们府上养着的大量女人和侍女、女奴们自然也都成了秦军的战利品。
都送去了北疆,所以关中的光棍们还是没有解决实际问题。
“之前的时候,底层百姓日子苦,手里没粮没地,女人自然不愿嫁。”高忠义叹息说道。
“现在咱们秦国来了,为穷人当家做主了,可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女人啊。”
“如今有了西域的这四十多万女俘,终于是解决了当务之急。”
“既给光棍们找了媳妇,让他们有了牵挂,又能让他们去西域屯垦,把辽地变成咱们汉民的地盘。”
“不出二十年,那边到处都将是汉民的子嗣,辽地也就彻底成了大秦的根基,再也不用担心叛乱了。”
李东江轻轻点头:“本将明日就下令,让各州驻军配合地方州府,开始征召。”
高忠义见他答应,便放心地抚胸告辞。
待书房内只剩李东江一人,他走到墙边,看着挂在墙上的关中地图,手指缓缓划过“长安”二字。
西域战场大胜的消息传来,他心里早已按捺不住。
自从三年前东征结束,关中一直风平浪静,他麾下的将士们早就憋坏了。
“灵州第七镇已组建完成,渭北第二镇、漠北第六镇、甘肃第四镇也都补满了兵力……”
他低声呢喃,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四镇精锐加起来足足八万,还有民兵和仆从军辅助,粮食也备足了。”
“只要大王一声令下,随时都能南下拿下长安城,收复整个关中。”
他拳头微微握紧,作为秦国的将军,征战沙场、开疆拓土才是他的追求。
如今西域已平,接下来该轮到关中了。
次日一早,高忠义的命令便传遍各州。
渭北各府立刻行动起来,各级官员们开始统计光棍数量,登记在册。
而且灵州、甘肃等汉人集中且土地稀少的州府,也同步展开了征召,秦国的国策就是向边疆移民。
拓展疆域,稳定戍边。
与此同时,李骁从西域派来的军官团也已经在路上了。
这些都是此次西征的功勋将士,他们将担任西域开拓兵团的各级骨干,带着那些光棍们前往西域,既要教他们打仗,也要教带领他们屯垦,扎根西域。
金国,中都。
完颜璟的国丧早已结束,都城依旧繁华。
街头巷尾,百姓们忙着各自的生计,对谁当皇帝并不关心。
反正谁掌权,他们都得交税、过日子。
但皇宫深处,新帝完颜永济却正沉浸在帝王的“快乐”中。
熏香缭绕,宫女们端着各式点心、美酒穿梭其间。
完颜永济半靠在软榻上,怀里搂着美人,嘴里嚼着蜜饯,脸上满是醉意。
自从登基以来,他便大肆选妃,整日饮酒作乐,把“人间极致的享受”尝了个遍,早已把朝政抛到了脑后。
“陛下,枢密使大人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完颜永济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要事?没看见朕正忙着吗?让他等着。”
“可是……枢密使大人说,事关重大,耽误不得啊!”内侍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完颜永济这才不情不愿地推开怀里的美人,嘟囔道:“真是扫兴,让他去书房等着。”
说完,他在宫女的伺候下简单梳洗了一番,才懒洋洋地朝着书房走去。
他虽荒淫,却也知道“枢密使说的要事”绝非小事,不敢真的耽误。
书房内,新任枢密使朴散石烈早已等候多时。
他是完颜永济的心腹,最初只是完颜永济身边的侍卫。
后来才被完颜永济安插进入军队,没有太亮眼的战功,正常情况下下当个万户就已经是到头了。
可是他的主子完颜永济当了皇帝,朴散石烈便被越级提拔成为了枢密使,被军中不少将领诟病。
比起上任枢密使,威望和影响力都大大不如。
见完颜永济进来,他连忙躬身行礼,目光扫过皇帝苍白的脸色和松散的步伐,心里暗暗叹气。
却还是委婉劝道:“陛下,龙体为重,还望陛下节制些,朝政之事,也需多费心啊。”
“节制?费心?”完颜永济嗤笑一声,坐在龙椅上,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
“朕以前当空头王爷,战战兢兢了那么多年,如今当了皇帝,享受享受怎么了?”
“朝政有你们这些大臣盯着,还需朕事事操心?”
“说吧,到底什么事?”
朴散石烈见他不愿听劝,便不再多言,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刚收到消息,辽国,被灭国了。”
“辽国?灭了?”
完颜永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糊涂了吧?辽国早就被咱们大金灭了。”
“陛下,是当年耶律大石在西域重建的伪辽啊!”朴散石烈连忙解释。
当年金国得知耶律大石在西域建立辽国之后,为了斩草除根,可是派遣过一支大军进行过远征。
可是走到一半便因为恶劣天气和疾病等原因,死伤惨重,不得不中止西征。
所以,金国对西辽的一贯态度就是不承认,但又无可奈何。
完颜永济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坐直身体:“谁干的?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报?”
“是……是秦国。”
朴散石烈的声音更低了:“消息是从咸阳传来的,不只是咸阳,整个渭北都传遍了,消息应该属实。”
“北疆蛮子?”完颜永济瞳孔骤缩。
是啊,也只有北疆蛮子才有那样的能力灭掉这个称霸西域的辽国。
他想起当年金国远征西辽的艰难,再想到北疆人竟然轻松灭了西辽,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寒意。
秦国的势力,竟然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此前,朝中有不少大臣呼吁西征,想要收复关中。
这还是完颜璟在位时定下的战略,为此准备了两年,但还没有来得及出征,完颜璟就突然驾崩了。
所有人都以为完颜永济登上皇位,雄心壮志的想要证明自己,稳固皇位,肯定会发动西征。
毕竟这其中涉及到了兵权的争夺。
只要有了西征的名义,完颜永济便可以顺利的向军中安插自己的心腹,以此掌控更多的军队。
但即位这么长时间,完颜永济除了吃喝玩乐,却是什么都没干。
不是卧薪尝胆,也不是为了一鸣惊人,实际上,完颜永济根本没有这个胆子啊!
本性懦弱胆小,朝中王爷们虎视眈眈,对他不服。
他只想安安稳稳当皇帝,根本不敢发动战争。
“灭了就灭了吧……”
完颜永济定了定神,语气带着一丝侥幸。
“西域离咱们中都远得很,北疆蛮子就算灭了伪辽,也威胁不到咱们。”
“只要他们不惹咱们,咱们就当不知道……西征的事,以后再提。”
朴散石烈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满是失望,却也不敢反驳。
这位新帝,终究是扶不起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