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袁绍之后,幽州各郡陆续得知赵太师返回晋阳的消息。
不仅是晋阳方面在向幽州方面传递消息,鲜于辅作为出征辽东的十将军之一,他也怕家乡官吏豪强做出错误的抉择。
袁绍这里,其实也就比易水北岸的涿郡、广阳郡提前一日知晓。
赵基返回晋阳的消息,如同战斗檄文一样,沿着雁门、代郡穿过上谷、渔阳二郡向东辐射幽州各处。
哪怕太行山中已经地广人稀的上党郡,也在急速传递这个消息,消息传到常山国、赵国、中山国的时间其实更早一些,只是缺乏重要人士的书信证据。
于是乎,赵基北上晋阳的消息先从上党郡传到中山国,又向东北方向的上谷、渔阳、涿郡传播;紧接着从代郡而来的消息,算是形成了二次认证。
本就对袁绍方面态度暧昧的幽州各郡、豪强们,态度忽然就那么冷淡起来。
虽然不会冷到出兵救援公孙瓒,但……袁绍已经无法以走私的方式购买幽州的马匹、粮食、皮革之类。
易水北岸的广大幽州郡县、城邑、坞堡,静默观战了小半年。
农耕结束后就在摩拳擦掌,等待赵基的出兵指令。
当然了,等待的过程中,给袁绍走私一些东西也是正常的。
换个角度来看,袁绍从幽州购买的补给越多,那从冀州腹地转运的物资就越少,意味着冀州会拥有更充实的物资储备!
反正在公孙瓒被围期间,幽州豪强出于对赵基的忌惮,也就这么小偷小摸的做了点小买卖。
而现在,这种小买卖戛然而止……还攻杀、袭击、抢夺袁绍的商队。
这种气氛下,有的人难免行为比较激进,不小心就捅穿了袁绍的肺腔。
易水南岸,袁绍驻军的新造城邑,根据地名命名的原则,这座与易京隔水相望的城邑就叫做易阴。
而易京北面的两座城邑,西北角的叫做荆轲城,东北角的叫做易阳。
易阴城内,袁绍气的猛地拔剑,持剑挥臂横斩在廊柱之上。
“王松欺我太甚!”
咬牙切齿之间,袁绍试着拔剑,发现宝剑深深锲入还未干透的廊柱内,剑柄纹丝不动,袁绍也就悄然松手,横眉扭头去看身后跟随的颜良、文丑。
颜良、文丑齐齐上前半步,拱手单膝跪拜:“王松无礼,末将请战!”
王松是渔阳豪强,与其他豪强不同的是,王松据有雍奴城,并对南部的泉州有很大的影响力,整个渔阳郡南部基本上就是王松说了算。
幽州的海贸圈子里,王松也有相当的影响力。
现在由不得袁绍不气,幽州郡县始终不怎么承认许都方面的合法性,认为天子是被贼臣挟持的。
所以他们也就不认袁绍的命令,也不认天使、光禄大夫刘松的天子旌节。
不仅袁绍买东西要偷偷摸摸,提防州郡稽查;就连三郡乌桓、辽东鲜卑那里与他交易铠甲、军械的战马,也要偷偷摸摸进行运输。
袁绍自然不乐意平白遭受勒索,于是就从义子孙策那里借调水师、航海人才,开始从辽东海运战马、军械。
结果在泉州港休整时,王松率兵偷袭,尽得这次运输的两千余匹战马。
袁绍承受得起这么多战马的损失,可他丢不起这支运输船队,更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王松部曲、宾客也就三千余人,算上外围从属势力堪堪万余人而已。
这种档次,也敢来捋他的虎须!
袁绍气急正要下令,沮授快步而来,抬手轻呼:“明公不可!”
袁绍闻言扭头盯着沮授,沮授跑近了喘息,拱手苦劝:“明公,这王松恰在此刻发难,是要分明公之兵。颜、文二将军乃我河北上将,皆勇冠三军。今赵贼举兵入寇在即,又分大将率精兵向东而去。还未与赵贼交锋,我军就分去一股,于大战不利也。”
颜良、文丑闻言,义愤填膺的怒容也寡淡了三分。
袁绍眉宇阴沉,怒目质问:“难道就不闻不问?伯符问其故旧,我难道要说被贼人掳走?”
运输船队里有孙策的人,这脸会丢到义子孙策那里。
沮授又说:“可遣使游说,向王松索要我军舟船、人员。”
见袁绍不语,沮授更进一步解释说:“王松豪横之士,素无远谋。今忽然发难,必是其左右谋臣之力,意在借王松之手显达于赵贼。明公威震海内,今与赵贼胜负未分,公孙瓒受困围中将有半年之数,如王松这样的愚者难免朝秦暮楚,忧虑赵贼兵败。”
袁绍闻言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说:“他既然交恶于我,又岂会放纵舟船?我军使者到彼处,见我有求于他,难免骄横,会生出轻我之意。”
“明公所虑有理,以仆之见,若是请渔阳人士代为斡旋,只求舟船可好?遗失的马匹,想来也被王松分赐部伍,实难索要。若是围杀公孙瓒,或击退赵贼,小小王松,自会驱赶马匹前来请罪。明公何必与这类投机小人怄气、计较?”
“嗯。”
袁绍神态矜持,也觉得沮授所说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就收敛怒容,感慨模样:“今吕赵二贼不亚董卓之害,我的确不该弃国贼不顾,而去分兵讨伐什么盗马小贼。”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袁绍也不再端着架子,就摆手示意颜良、文丑:“二位将军请起。”
“喏。”
颜良、文丑起身,身上铠甲摩擦作响,两个人互视一眼,神情肃穆皆无情绪流露。
袁绍也将这些看在眼里,就上前搀扶拱手的沮授:“今幽州豪强畏赵贼威势,我军既无法抢先入代郡设防,更难阻断道路。难道就要在这易水两岸集结兵马,与赵贼一决生死?”
沮授回头看了眼颜良、文丑,二人如若无视。
袁绍也看向二人,二人默默拱手,后退几步后离去。
见脚步声走远,沮授展臂邀请,与袁绍行走在城内仓阁之内,从容讲述自己的观点:“今赵氏强横,三分天下有其一,此非河北一军所能争锋,不知明公以为然否?”
左右没有第三人,袁绍情绪轻松:“是又如何,难道坐视他解围易京?”
“敢问明公,就算幽州官吏豪强营膺服,配合我军设防于代郡,将会如何?”
沮授紧接着发出第三问:“自中山到代郡粮秣转运何止千里?山谷道路崎岖多变,我代郡之兵若被截断退路,又将会如何?”
袁绍沉眉:“既然这样,总不能勒兵不动,坐看赵氏收合幽州?”
“明公,赵氏素来贪暴,不恤衣冠持家之难。幽州人畏惧其强,故不敢反;若赵氏得幽州,幽州豪强历经其治理,必然决心反抗,与之不死不休。”
沮授说罢,袁绍听明白了:“这是庄公故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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