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火枪和大炮的出现是对战场的革命,那么火箭炮和机枪则是对战争的重新定义。
浮梁军工里头可以产出机枪,但枪管却并没有想象的耐用,冶炼工艺没上来之前机枪只能用作一些特殊任务使用,毕竟战争大部分时间打的就是钱,能够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战争才有打的必要,毕竟如果只要开战不管哪方都亏本的话,世界早和平了。
但刚好火箭炮就极大的弥补了机枪产能上的短板,火力猛射程远价格低,便宜耐造关键还能单兵携带。
威力比大炮差点,但架不住它机动性高,防御阻止能力比不上机枪但架不住它成本低,一轮齐射下来在密集阵列中所造成的破坏力远远超乎想象。而且它比大炮更适合当前形势,因为经过几轮大炮的洗礼,各国也都不是傻子,他们可早早的都在演练如何规避炮火呢。
甚至于分散战术和三三制都已经被他们琢磨出来了,战术战法的更新,必然会引来装备的迭代,那么当下这种轻装的火箭炮就是最好的应对方案。
“我早说过,当你们研究出来怎么对付大炮了,我就已经有了你们对付不了的东西。”夏林扒拉在靶场的围墙上看向远方还在冒烟的山头,脸上倒是似笑非笑的说道:“天底下可能没有人比我爱好和平了吧。”
“你?”景泰帝冷笑了起来,眼神里全是不屑:“一身杀人技,你爱和平?”
“对啊,爱和平。”夏林转过身来朝景泰帝摊开手:“所谓兼爱非攻,我不认同,我始终觉得以武止戈才是和平的保证。一身杀人技不假,但在这世道里头,一身杀人技好过什么都不会。有剑不用与无剑可用是两回事。”
“一嘴的歪理,我不与你说了。”
景泰帝拂袖而去,但走到一半却停了下来:“这个火箭弹的制作方法,上交一份到工部。”
“现在不行。”夏林摇头道:“这还是绝密阶段,接触的人越少越好。毕竟天下的英才如过江之鲫,这玩意不难,我担心的是他妈的有人突破了然后给周围国家造成严重伤害。你知道的,我们是负责任的大国,手中握有裁决之力却可以从礼从法,你换那些个皮燕子大的国家试试,他们要得到这个连夜能把所有邻居给杀到空城。”
“有道理……”
景泰帝摸了摸下巴:“换做是我是小国之君,遇到这种东西也是想要放手一搏的。”
“行了,看完就好了,今日我发工资了,请你吃饭。”
“得了吧。”景泰帝一挥手:“你那仨瓜俩枣还不够我塞牙缝,倒是我请你吧。”
“诶,你这人,这么奢靡的么?”夏林瞪大了眼睛:“我拿出五两银子请你吃饭,你嫌弃我寒酸?”
“我这个级别,吃一百两又能如何?”景泰帝拍了拍胸口:“而且还不是顿顿吃天天吃。”
“行行行,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浮梁这边最好的酒楼之中,上来就点了四菜一汤,没别的就是奢侈就是造,鸡腿都得一人两根。
只是他们在吃饭的时候那小二凑了上前,躬身说道:“夏大人,东家说您二位这一顿我们请了,不过等会您出门的时候还屈尊走一下后门如何?”
夏林抬起头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为何?”
那小二抿着嘴指了指外头,接着就见楼下正门处站着一堆年轻人,他们有些手上还举着横幅,横幅上的字则写着的是“反对士农不分、反对工商部明”,应当就是之前夏林那个政策的反对者么。
“一群酸腐文人罢了,你担心个甚。”
小二面露担忧:“大东家说……说……”
景泰帝则抬头道:“你们东家说什么了,你倒是说。还有,你东家什么身份啊,明知道夏大人在这里还敢叫你来传话?胆子不小。”
那小二一下子就变得局促了起来,他支支吾吾半晌没开口,反倒是夏林开口为他解围道:“你可不希望在这看见他家的大东家。”
景泰帝的帝王敏感雷达突然发动,眼前似乎触发了滑动抽卡机制,最后那头像定格在一人的相貌上,顿时明白了其中所有……
“金色传说。”夏林这时点头道:“不过我倒是好奇她叫你传什么话来了,说吧,没事的。”
“大东家说……”小二吸了吸鼻子:“让你两个闲人不要去跟那些人起冲突,别耽误我们开门做生意,还有……还有……要是您二人非要喜欢被人捅死,那死在哪都行别死我们家门口。”
“这狗日的。”景泰帝愤愤的骂了一声:“你看我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夏林倒是脸上带着笑容:“去跟你们大东家说,老子爱走哪走哪,让她别管了。”
一顿饭吃完,夏林跟景泰帝还真的是从正门走了出去,原本那些个儒生还在喊着“反对夏林新政”的口号并且给路人分发宣传单宣传这种混淆阶级的各类弊端。
他出去以后迎头就遇到了几个在示威呐喊的儒生,那几人一边喊着反对夏林新政一边往夏林手中塞宣传册,但突然之间有人发现夏林就在面前,接着所有人便立正站起,齐刷刷的鞠躬:“夏山长好。”
“好好。”夏林拿着宣传册:“你们都吃了饭没有?”
“还……没有。”
夏林转头对门口的伙计说道:“去准备些饭菜给孩子们备上,账记到衙门的招待费里。”
说完之后他朝那些儒生点了点头:“你们忙。”
说完他便是继续带着景泰帝往前走去,可没走两步就听见后头再次响起“反对夏林新政”的口号。
景泰帝频频回头看向那些学生,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的说道:“这你能忍?”
“为何不能?”夏林反问。
“这不胡闹么,你制定的政策,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反对,这你都能忍?”
夏林也回头看了后头的儒生们一眼:“他们是不是见到我之后第一时间行礼了?”
“那倒是。”
“既然如此,他们就不是目无尊长,那还能有什么错?”夏林哈哈一笑:“其实你要明白,这个政策是前所未有的,可谓是开天辟地的,他们有他们的担忧,因为面对未知他们也是会恐惧的。而他们今日站在这里,同样也是担忧国家的未来。你看,他们把弊端写的清清楚楚。”
景泰帝接过那张宣传册,里头清晰的列出了新政里的种种弊端,倒还真的是挺详细的。
“煎鱼你也不能只煎一边,他们认真思考之后得到的结论并且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差别而选择放弃自己的主张,那我问你这何尝不是刺破阶层的利刃呢?”夏林仰起头来哈哈一笑:“是,大家都喜欢听好话,我也喜欢。但如果我周围都是一种声音,最后他们就会联合起来骗我。就像你身边的太监联合起来骗你一样。”
“诶!你这个说法好。”景泰帝点头道:“所以你推行这个政策也就是你说的实践出真知对吧。”
“对啊,我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景泰帝咬了咬嘴唇,仰起头来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不如我们当下便去钓鱼吧。我好些日子没钓鱼了。”
“行,你是皇帝你想干啥干啥。”
两人回去准备了钓具饵料之后便来到了河堤旁,因为通电之后河岸两边都做了亮化,原本晚上安安静静的地方便成为了百姓晚饭之后散步的去处,钓鱼佬更是在这里扎堆云集,因为夜晚的鱼儿都趋光,在灯下钓鱼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小春风这么一吹,河面上时不时有鱼儿跃起之后落下的噗通声,两人便默默不语的开始了一场竞赛。
而就在半个时辰之后,他俩一条鱼都没钓到,景泰帝钓了只破鞋,夏林钓起来一条破裤衩子……
为这俩人还争了一会儿,争谁钓出来的东西价值更高,反正就是不咋服输。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你那亵裤腌臜污秽,怎能比得过我这只鞋?”
“诶嘿,都是垃圾你还比起干净来了?这不是得比重量么。”
旁边的钓鱼佬听到他们的对话都不禁莞尔一笑,毕竟空军是这样的,反正绝对不能空手回去。
可偏偏就在这会,平静的河面上突然慢悠悠的飘过了一艘华丽的大舟,这一看就是金陵到这里的旅游专线,而这舟艇的窗口里头坐着的都是一众老头,他们这会儿都从舷窗里将脑袋探了出来看着这河堤两边的亮化工程,手中还指指点点。
而突然之间,景泰帝愣在了当场,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脸色也变得不好了起来。
“怎的了?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比那个吓人。”景泰帝抬起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已经远去的游船:“那船……”
“咋?”夏林仍是好奇:“到底看到什么了,你别卖关子了。”
“朕的老师……一船的老师……”
“哦豁!收你来啦”
听到夏林那夸张的语气看到他猥琐的表情,景泰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尽情的嘲笑吧,哼。”
夏林眺望远方,见到游船已在码头停靠,收回目光后问道:“你怎么有这么多老师?小一百个呢。”
“你这人也是奇怪,说你孤陋寡闻吧,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你博学吧,你连这都不知道?我当年可是以太子之例来授学的,尊太师之位者许是只有一人,但教授过我之人可是多如牛毛,两位父亲都教我要兼听兼信,不能让我听一家之言。”
听到这里夏林大概明白为啥会有这么多老头了,看起来应该是当朝太师发动了他所能触及的所有人脉把这些个老头一个个的给拉出来凑了一个百登夜行。
想到这里他回头问道:“你都是皇帝了,还怕他们?”
“你以为当皇帝就能为所欲为?”景泰帝指着自己道:“朕是天下的道德之标杆,朕无道天下便无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我是为了你那个推学令才把为师者推到高位得世人尊崇的,你现在倒是问起我来了?”景泰帝气到想哭:“真是看错了你。”
“哎呀,行了行了,我记你好便是了。”夏林起身放下钓竿:“这件事你别管了,我给你安排了。”
“别给老头们给我整死了,我真没法交代!”
夏林没回答,只是啪啪啪三拍手,接着旁边等候着的机要秘书便快步的走了上前,低头道:“大人。”
“去,通知下去。”夏林抬头看了看天:“明日启动中老年文化节项目。”
“明白,属下这便去办。”
这会儿景泰帝好奇的凑过了脑袋:“什么叫……中老年文化节项目?”
“就是给老登们焕发第二春的。”
“你!不许下作!那可都是朕的恩师。”
“嗨,你咋听到春就是下三路。”夏林咳嗽了一声:“老有所为,老有所乐,老有所医。”
听他这么说,景泰帝还真对这个老登快乐节挺好奇的……
要不说有权力是真好办事,夏林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这个中部地区最大的城市一夜之间便转换了方向,剧院里头开始上演如白蛇传、桂英挂帅、西厢记等等传统节目,沿街的商号、商家也都开始了六十岁以上折扣项目,甚至就连浮梁的会所都推出了中老年人养生之旅的项目。
反正一切的统筹都是为了讨好老头儿,要求也很简单,就是尽可能的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甚至书院都开始组织学生开始进行尊老敬老的活动。
这帮老登大部分是没来过浮梁的,即便是来过也是当年跟着鸿宝帝一起来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鸿宝帝走了之后他们基本上就全部下课了,而且随着年龄渐渐增大,他们再很少出金陵了。
“付太师,这地界的东西比之过往,还要新奇了许多。难怪陛下心心念念,倒是此间乐不思国啊。”
坐在招待所房间里的付太师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抬起手重重的拍在扶手上:“此番我便是来死谏陛下的,若是我死在了这里,汝等也莫要将我尸首带回金陵,就埋在此处,我倒要看着陛下如何忍心继续在这靡靡之地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