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再战比杨德

沉入水中便能发电的无人石。

能治愈一切疾病的香草。

可成为所有液体原液的三原水。

名为梅丽昂的特殊炼金植物。

以及带来终极长寿的食品尼托洛米。

对人类社会而言，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层面，这五大希望的价值都不言而喻。

比杨德此刻特意强调尼托洛米的重要性，不仅是为了再次向尼特罗表明他对探索黑暗大陆势在必行的决心。

更是因为目睹尼特罗和林聂垂垂老矣的模样而心生感慨。

那个曾经令他敬仰崇拜的父亲，终究没能逃过岁月的侵蚀，就这样从世界最强的神坛上，重重跌落了下来。

面对比杨德刻意强调的话语，尼特罗只是轻轻一叹，无意回应。

他自然明白比杨德话中深意。

既在指责他将黑暗大陆列为猎人协会禁忌的决定，也是在埋怨他多年来对探索行动的阻拦。

所以才在此刻拿尼托洛米作为言语上的武器。

仿佛在说：如果你当初不曾阻拦，或者愿意率领猎人协会朝黑暗大陆进军，凭借两次往返的经验，也许早就取得这不老长寿之物。

又怎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垂暮残躯的境地？

见尼特罗无意回应，比杨德却不愿意就此作罢。

他甩开披风，大步走到尼特罗面前，毫不客气的坐下。

身上甲胄随动作铿锵作响，衬得他气势逼人。

“人类在黑暗大陆面前……还是太渺小了，但这一次，我必将带回一种希望。”

比杨德坐姿豪迈，身体前倾，似要以这般姿态对尼特罗施加压力，以一种激昂的语气道：

“只要成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终有一日，我将征服整片黑暗大陆。”

尼特罗依旧沉默。

他并不认为比杨德在说大话。

黑暗大陆固然广袤无垠，但是却有数不清的奇异希望。

在那里面，也确实蕴含着人类未来能征服那片土地的可能性。

就比如尼托洛米，至少能让人类拥有更持久的挑战时间。

但前提是——

人类在获取「希望」的同时，必须拥有应对「灾难」的能力。

如果没有这样的能力，妄图从黑暗大陆攫取希望，只会为人类招致不可估量的灾祸。

这道理一直很清楚。

只是这一次，尼特罗真的累了。

他再没有力气，去重复那些早已无用的劝诫。

也没有能力，再为比杨德套上更加强力的枷锁。

这就是尼特罗此刻只能沉默的原因。

就在这时，林聂从厨房缓步走来。

她身系围裙，身形矮小，周身却隐约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宛若一位技艺绝伦的主厨，正要对鲜活的食材施以精准的解剖。

比杨德能清楚的感受到林聂那毫不掩饰的敌意，却浑然不在意。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始终沉默的尼特罗身上。

“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我敬爱的父亲。”

比杨德语气中的激昂之意骤然褪去，转为一片冰冷的平静。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解除我身上的制约，或者……我在这里杀了你。”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眼神静如深潭，不见半分波澜。

尽管给出了选择，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眼前这个曾令他束手无策的老顽固，是绝不会妥协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看看能让尼特罗特意来找林聂调养身体的某种动机，能否动摇长久以来对自己的钳制。

如果尼特罗愿意退让。

那么，他也不必非要走上弑父这条路。

回应比杨德的，依旧是沉默。

比杨德面无表情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尼特罗。

“我在外面等你。”

他不再多言，倏然起身，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如果尼特罗愿意解除制约，这场争端本可避免。

现在看来……

终究是他想得太多了。

老顽固终究是老顽固。

宁可为了坚守那毫无意义的理念而付出生命，也不愿有半分退让。

简直可笑，也毫无意义可言。

比杨德已然确认了尼特罗的选择，也明确了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

他将在这里，亲手了结自己的父亲。

对此，他的心中没有一丝动摇。

征服黑暗大陆，已然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之事。

旁边，林聂眉头紧蹙，先是看了眼尼特罗的侧脸，又望向比杨德那朝门外走去的背影。

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按理说，作为老友，此刻她最该做的，是劝说尼特罗解除对比杨德的制约，以此消弭这场一触即发的父子死斗。

然而……

林聂却没有劝说的意思。

她太了解尼特罗了。

正因为太了解，所以她此刻选择的，是骤然暴起，直袭比杨德后心。

尽管她年老体衰，但是和现在这种状态下的尼特罗相比，她无论是气力，还是念的强度，都能胜出一筹。

而且她的偷袭很突然。

又在出手时，彻底的收敛气息。

这是她作为顶尖美食猎人的基本功。

比杨德正朝门外大步走去，气息和步伐一成不变，仿佛对身后逼近的危机浑然未觉。

他这般毫无防范的姿态，使得林聂将夹于指间的毒刺，轻而易举的送到能直观威胁到他的距离之下。

这根毒刺，取自于一种毒物。

林聂的料理能力极强，不仅能将很多食材变废为宝，也能以厉害的技术去处理一些有毒食材。

只要懂得将剧毒剥离，就能发挥出食材另一面的疗养价值。

此刻从食材上剥离出来的毒刺，成了林聂手中最具威胁的武器。

遗憾的是……

那毒刺的尖锐末端，陡然间定格在比杨德身外数十公分处，再难以寸进一分。

从这般景象来看，也不像是刺在了无形屏障上，更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将林聂夹在指间的毒刺牢牢握住。

“连你也老糊涂了吗，林聂。”

比杨德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在他看来，身后这位曾和尼特罗同赴黑暗大陆，可以说是猎人协会中资历最老的美食猎人，根本毫无威胁可言。

终究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人罢了。

“出手前还特意敛去气息……是怕我反应太慢，才这般提醒我吗？”

留下一句略带讥讽之意的话语，比杨德倒是没有追究林聂的偷袭之举，依旧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林聂缓缓睁大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眉头锁得更深了。

此刻她整条右臂如同被无形之力牢牢禁锢，一股强烈的束缚感传来，让她难以挣脱分毫。

她知道这是比杨德的能力。

一种难以捕捉存在，更无从打断的棘手能力。

如果是年轻时，她还能凭借本能或直感去感受轨迹，从而及时应对。

可如今她老了，各方面的感知都已经变得迟钝……

在比杨德这般能力面前，恐怕连三个回合都撑不过。

刚才的那次偷袭，可以说是她能为尼特罗解决麻烦的唯一机会。

但她终究没能把握住。

尼特罗这会也是朝门外走过。

在经过林聂身旁时，他抬起那枯槁如朽木般的手臂，轻轻拍了一下林聂的肩膀。

旋即一脸平静的跟上比杨德的脚步。

“艾萨克……”

林聂看着尼特罗那老朽的背影，忍不住喊出了名字。

可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尼特罗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林聂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幽叹。

都已经活了那么久了……

到头来，依旧是一个强化系笨蛋。

林聂微微低头，能感受到作用在手臂上的束缚力已经消失，可不知为何，却不愿将那伸得笔直的右手臂收回来。

片刻后。

等她整理好心情，从而来到木屋外时。

映入眼帘的，是在湖畔边上草地对峙的尼特罗和比杨德。

林聂无力阻止这一幕的发生。

在她看来，以尼特罗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抵挡住比杨德的攻势。

她甚至能够猜到，比杨德就是看准这个时机点，才会主动来找尼特罗。

林聂死死盯着比杨德。

这令人生厌的家伙……

还是那么小心谨慎，又是那么的狡猾冷酷。

总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艾萨克，适当的退让妥协……不好吗？”

林聂的目光一转，落在尼特罗那双深陷的眼窝之上，竟是无法从中窥探到哪怕一丝光泽。

明明只要顺应比杨德给出的选择……

就在林聂心生哀怨之际，湖畔边上，尼特罗和比杨德的气场骤然攀升，进而隔空相撞。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

但仍是那道金光更快。

即便尼特罗如今身体损耗严重，百式观音的速度也从未辜负过他。

金光闪现的刹那，掌劲已然轰至比杨德身前。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湖畔炸开。

比杨德身前爆开层层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

但那气浪中伴随掌击而来的金光，却是如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作点点星芒。

掌击确实打中了。

可比杨德的身形却山峰耸立，纹丝不动。

「心外无物」

这是一种能以意志干涉现实的能力。

一旦运用于战斗，便如同将意志凝为游离于现实之外的能量体。

它就像是一双他人看不到，也无法干预到的大手。

只有在进攻或防守时，才会陡然显露形迹。

此刻，这股力量被比杨德用于抵御百式观音的掌击，效果堪称卓绝。

但根本原因，还是尼特罗现在的状态大不如前。

尽管能凭借能力机制，从而稳定的发挥出百式观音的速度。

但力量和威力上的衰弱，却是机制所无法弥补的。

“软绵无力。”

比杨德神情漠然。

这场对决，无法带给他丝毫成就感。

因为他此来不是为了战胜尼特罗，而是单纯为了解除限制他前往黑暗大陆的制约。

这比什么都重要。

百式观音的掌击威力无法打穿比杨德的心外无物。

这也意味着，比杨德能无所顾忌的对尼特罗发起攻击。

所以光凭第一轮的攻防结果来看，这场战斗的结局一目了然。

比杨德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他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当他认定无需再忌惮百式观音的杀伤力，从而产生进攻念头，并且付诸行动时。

计划却在欲要出手的瞬间骤然破灭。

「百式观音·九十九掌」

尼特罗摆出祈祷手势，目光如止水般平静，望向刚才欲要出手的比杨德。

紧随他视线而至的，是百式观音那狂风骤雨般的漫天掌影，连绵不绝的轰击在比杨德周身之上。

嘭嘭嘭……！

金光流溢的掌击和隐于尘烟的无形之手，两股一明一暗的念能力在半空中激烈碰撞，荡开层层肉眼可见的汹涌气流。

心外无物的能力强度，终是将百式观音的攻势尽数挡下。

理论上，只要比杨德的意志始终坚定、不为所动，就能将这项能力的强度，持续维持在最为强力的状态。

反之要是意志受到动摇……

能力就会丧失应有的强度，甚至连发动都做不到。

这就是心外无物的制约。

但对于比杨德而言，这样的制约形同虚设。

因为他很自信，也绝不认为世间有何人事物能够让他产生动摇。

嘭嘭嘭……！

密集的碰撞声在场内回荡。

尽管心外无物的能力强度可以招架住百式观音的攻击，但那连绵不绝的掌势，还是硬生生扼制住了比杨德企图反击的念头。

“无非是多耗些时间罢了。”

在无形屏障的庇护下，比杨德蓦然抬头，望向那尊庄严的金色观音。

眼下他确实无能为力，只能一直被动防守。

但他并不急躁。

因为只要等待尼特罗气力耗尽，结局依然不会改变。

比杨德所求不是战胜尼特罗，自然也不在意战斗的过程。

他只在乎结果。

于是，

百式观音的猛攻如暴雨倾泻，而心外无物的防御始终固若金汤。

双方纠缠不清。

直至最后时刻的到来。

“唉。”

尼特罗轻叹一声。

随着最后的念力耗尽，身后的百式观音随之缓缓消散。

尼特罗没有在意溃散的金光，只是仰首望向天空，眼中满是未尽之憾。

老朽之躯，终不能尽意。

眼看着百式观音消散，比杨德却也没有收起心外无物的能力，可谓谨慎到了极点。

“到此为止了，父亲。”

比杨德在最后一刻，以父亲相称。

随即抬手一挥。

「心外无物·强击」

一股无形之力如离弦之箭，直贯尼特罗胸膛。

尼特罗仍是维持着仰首望天的姿态，仿佛已经平静的接受了结局。

木屋前。

林聂脸色骤变，却无力阻止。

然而，就在那无形冲击即将贯穿尼特罗身体的刹那，一道身影如幻似真的凭空出现在他身前。

正是莫罗。

他一直很清楚比杨德为何处心积虑要置尼特罗于死地。

所以当尼特罗卸任并离开协会大厦时，莫罗当然不可能去参与所谓的会长选举，而是警觉到比杨德极有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尼特罗下手。

原本他这趟前来，更多是为了在施瓦达尼市和桑比卡会面。

但为防万一，他只能先向桑比卡告罪一声，随后悄然关注着尼特罗的动向。

于是在确认了比杨德有能耐杀掉尼特罗的时刻，莫罗直接出手了。

他身形凭空显现，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空间，捕捉到那即将从另一层空间显露出来的无形冲击。

随即抬手，挥掌。

不见任何征兆，

身侧方向的湖面却骤然水浪翻涌冲天，仿佛是被一道无形气刃斩出一道巨大豁口。

正是莫罗在那「强击之力」显现于现实的刹那，一掌将其拍散，逸散的余波这才化作气劲，直接波及到湖泊。

“嗯？！”

见此一幕，比杨德眼神不由一变，心中更是震动。

心外无物的强击之力，竟然被这么轻易的给……

拍打掉了？！

感受着从莫罗身上散发出来的实质般压迫感，比杨德莫名的想到两个月前的那次交手，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陌生感从心中滋生出来。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也难怪比杨德会有此惊疑。

因为在拍散心外无物强击之力后，莫罗非但没有收敛锋芒，反而任由身周气场不停高涨。

那是一股强于巅峰期尼特罗的强大气场，自然也是比杨德所无法比拟的。

尽管知道莫罗在嵌合蚁讨伐事件中起到巨大的作用，但是……

呈现于眼前的景象，还是远远超出了比杨德的理解范畴。

木屋前。

林聂心神震动，竭力睁大双眼，望向场中那个令她难以置信的年轻身影。

如此的年轻，却拥有这般恐怖的实力……

林聂可以直接断定，仅凭那引动周遭气流翻涌的气场，就已经超越了尼特罗的巅峰时期。

哗啦……

湖面的动荡渐渐平息，只余缕缕水声轻响。

尼特罗望着突然现身为自己解围的莫罗，心中亦是一片意外。

竟在这个关键节点突然出现……

仿佛，早预料到了比杨德的行动。

莫罗并未在意尼特罗和林聂望来的目光，只是平静的看向比杨德，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一样：

“要不要给你点时间，把上次那个穿水手服的机器人女孩叫来帮你？”

比杨德眉眼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