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重开人间

后梁贞明三年（917），清海军节度使刘隐之弟刘岩称帝广州，以广州为兴王府，年号乾亨，国号大越，次年冬改为汉，史称“南汉”。

兴王府由内城、郭城、任嚣城、西城和西部市区组成，内城包括宫城与皇城，皇城之南为郭城。郭城内，坊市布列大街左右，是人烟稠密的商业居住区。

从唐末至今，如果不是刘鋹父子等人横征暴敛，广州应该算是整个中原都排得上号的商业之都。

虽然是偏安一隅的小朝廷，但南汉的皇城却修建的十分奢华。

——“刘鋹置媚川都，定其课，令入海五百尺采珠。所居宫殿以珠、玳瑁饰之。陈延寿作诸淫巧，日费数万金。”

刘鋹上位仅一年多，就将南汉的国库挥霍一空，以至于需要横征暴敛来维持日常享乐，可想而知他过得日子有多么奢华淫靡。

大理石铺就的宫门前，一身着白色宫装的女子跪伏于地，清清冷冷宛若一朵白莲花，正是当初邓肯见过一面的卢琼仙，在她的左侧则跪着黑压压一片的宦官，足足有数百人之多，而且这还都是有品级的宦官。

卢琼仙的右侧则是跪着数百位姿色各异的美貌女子，燕环肥瘦，应有尽有，最前方是一对姐妹模样的姣美女子，乃是刘鋹的贵妃与美人，也是李托献上的一对并蹄莲，她们二人明显精心打扮过一番，盛装现身，一人雍容华美，一人娇柔可人，谦卑地跪伏于地，行五体投地大礼。

在她们姐妹身后则是媚羊、媚犬、媚牛等五女，十大媚女死了一半，其他的尽皆归附于卢琼仙，随她一起临阵倒戈投降归顺。

再往后则是刘鋹的数十嫔妃侍妾，还有他临幸过的宫人，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刘鋹喜欢用宦官宫女，在他灭亡之初，皇宫内的宫女就有数千人，哪怕是邓肯遣散了大部分，宫中依旧还有近千人的规模。却是她们并不愿意离去，因为外面已经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并且这些宫女大多年轻貌美，颇有几分姿色。

刘鋹喜欢观摩大双体，常让市井无赖跟美貌宫女当众媾和，这些宫人若是违抗命令，轻则严惩，重则遭受酷刑身亡，于是宫中居然有数百宫女被逼着当众淫乱过。

她们恐惧出宫后没有活路，跟许多宦官留在此地。

在卢琼仙的身后还有一些宫人，多是美貌妇人模样，乃是刘鋹的父亲刘晟的嫔妃宫女，这卢琼仙最初就是刘晟的宫婢，有点类似李治和武则天，刘鋹上位后立刻便重用了卢琼仙等人。

这些宫人以外人居多，反倒是刘氏一族被他们自己杀得差不多了。

他们父子一直有“杀尽兄弟“的传统。

南汉三代皇帝皆是骄奢淫逸，荒淫无道，刘晟上位后，除了战死的少数，连杀兄弟十五人，有过一日宴请同时毒杀八个兄弟的记录，堪称战绩辉煌无比，并且将他们的子嗣尽皆杀死，妻女收入后宫。

越王刘弘昌、镇王刘洪泽、齐王刘弘弼等人，其妻女皆被刘晟纳入后宫。

卢琼仙身后跪着的那些妇人，便是这些宗室王公的妻子，也算是她的亲信班底，旧朝老人，在樊胡子媚猪等人上位后，慢慢受到排挤。至于后面跪着的那些美貌妇人，跟刘鋹年纪差不多，则是宗王的女儿们，在宫中已有十二年了，多有侍奉。

刘晟杀了十五个兄弟，光是宴请一晚毒杀八个兄弟的那次便纳入兄弟妻女近百人进后宫，导致后宫体系十分臃肿。

因为荒淫嗜酒，刘晟三十九岁便暴毙。

刘鋹登基后有学有样，吃干抹净，也是对自己的亲族痛下杀手，宗室元勋几乎慢慢铲除殆尽。

又有宦官陈延寿等人，为谋取权力，诬告朝中大臣钟允章谋反，并以党同龚澄枢、李托等作伪证。刘鋹听信宦官，捕钟允章，并其二子钟邕、钟昌一同处斩，暴尸三日。

可以说邓肯起事至今，面对的主要对手便是宦官和宫女。

能臣武将一个都没有。

刘鋹自己就把南汉的家底祸祸完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

邓肯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外，身边护卫着数十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亲卫，随着军队封锁接管整个皇城，邓肯也下令李逢吉等人清点皇宫国库内的金银珠宝。

这些东西他用不上，先换成钱粮，救济南汉的数十万饥民。

“陛下！”

卢琼仙的身影微微颤抖，五体投地，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地面上。

在她的身后，一众宦官宫女纷纷拜倒行大礼，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抬头，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左侧尽是宦官，其中有不少高手，右侧则是宫女，以刘晟刘鋹父子二人的嫔妃居多，刘鋹上位后也收用了一些美人。

邓肯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央走过，身影停留在卢琼仙面前片刻，用足尖勾起了她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此女，方才沉声道：“起来吧。”

此女不简单。

她若是不及时临阵倒戈，刘鋹或许有一丝机会逃出兴王府，这是真正的墙头草。

“是。陛下。”卢琼仙恭敬起身，态度谦卑到极致。

整个宫城都是她稳住的，哪怕是一片混乱，都没人能窃取宫中财物出逃，包括刘鋹带走的那些，都被她截留了下来。

这算是一功。

刘鋹逃亡前，想要纵火焚烧皇城，也是她阻止的，保住了南汉的大半家底。

这也算是一功。

所以邓肯容得下卢琼仙等人，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一张草纸也有用途，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并且还有五星金色的实力标记。

这些宦官诛尽恶首，余下的交给善母等人去调教，直接用精神秘法控制。

他们当中不少人都修炼了葵花大法，实力在三星至四星之间，约等于练过辟邪剑法的林平之，将来不管是江湖还是军中，都能物尽其用，稍微处理一下组建东西厂都足够了。

刘鋹阉割了一万多个的太监，邓肯根本就用不完。

随着他的身影步入奢华的宫殿内，在卢琼仙的右侧，李氏姐妹二人花容失色，因为陛下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瞬息间她们的地位便好似跌落尘埃一般，就连卢琼仙都懒得再多看她们姐妹二人，直接将她们打发留在了宫殿外。

她们的美色没能取悦陛下，自然也就失去了大部分的作用。

这些刘鋹的后宫嫔妃，卢琼仙已经想好了如何安置，放出宫去是不可能的，但是地位待遇上必然要削上几等，只要在宫中不饿死就行。

前方的宫殿极为奢华，邓肯进入其中，便看到了十多颗明晃晃的夜明珠，宫殿两侧以珠、玳瑁饰之，甚至就连墙壁上都镶嵌着彩色珍珠点缀，昂贵的珊瑚奇珍随处可见，点燃宫灯后，整个宫殿内一片辉煌璀璨。

不过这大殿却没有什么屏风，反倒是空出余地，刘鋹的位置应该是环绕一圈果女，唤作肉屏风。

“狗日的还真是会享受。”

邓肯当年坐拥整个欧洲，被尊为万王之王，都没有刘鋹的生活奢靡放荡，要知道南汉也就是那么点大的地方。

“把珍珠玳瑁都扣下来。”

“那些珊瑚奇珍也拿出去卖掉换成钱粮。”邓肯随意道。

一旁的卢琼仙立刻恭敬低头道：“是。陛下。”

他推开一旁的偏殿大门，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他妈居然是一个刑房，里面设置的刑罚包括灌鼻、割舌、肢解、炮烙、烹蒸等等，便是他这种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帝王，都想不到这么多的酷刑。

“这是怎么回事？”邓肯问道。

卢琼仙的身影微微颤抖，神色透着一丝畏惧，低声道：“此为皇帝私刑，用来惩戒不听话的宫人。”

“刘鋹偶尔也会亲自观之。”

他们一大家子或多或少都有点病，甚至还出现过历史记录的皇帝观看刑罚口角流涎的记录。

刘鋹好色居多，但他也常跟媚猪一起观看刑罚取乐。

他还发明了一种刑罚，黑水地牢中养蛇，然后把活人丢进去。

“那边又是什么？”邓肯再度惊道。

他绕过了刑宫，再度进入了旁边的一间偏殿，推门一看，再次大开眼界，因为里面极尽奇技淫巧，有各种诡异的器具，更是在旁边摆放了一根根雕琢得栩栩如生的器，正中央则是一个奢华无比的大床，两侧垂落帷幔，足足有十米宽。

“这是合欢殿。”

卢琼仙低头道：“刘鋹与媚猪常在观看行刑，或者大双体后，兴之所至，便在此处安排宫人侍奉。”

一侧甚至还有刑罚工具，宛如木马，也是用来惩戒不听话的宫人。

比如说那些在大双体中表情不够投入的宫女。

刘鋹好玩乐，曾经通过“车技大赛“等手段选拔宫女。

狗日的玩的真花。

邓肯纵览了一遍，推开前门，眼前是一个精心装饰过的花园，这便是大双体之一的布景，有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刘鋹携媚猪等人，后宫嫔妃十多人，沿着铺石小道前进，沿途布局有多方便之处，或是亭台楼阁，或是水池假山，皆有宽余之地，且正好在路径经过的视线范围内，一眼望去，几乎每一个角落的媾和都能看到。

“拆了吧！”

邓肯兴致阑珊地挥了挥手，看了一眼偏殿道：“这边留下，将刑具都搬走。”

下面有多人上书请求对刘鋹施以宫刑。

邓肯本来还在犹豫。

今日一看，阉就阉了吧，这家伙阉了也活该。

再往后便有一处阁楼，乃是卢琼仙刻意布置的，甚至殿前窗户上还有血迹，没能来得及打扫。

她的神色略带邀功，恭敬道：“陛下。”

“里面封存的是魔门功法，包括合欢秘典，还有南汉历代皇帝收集的功法秘籍，陛下要找的葵花大法也在其中。”

这么多的太监，而且武功高强，肯定有特别的功法。

邓肯满意点头，对着身旁一人道：“全部抄录一遍，给路山君、傅剑寒、孙姑娘等人送去。”

皇城的主殿大致就是如此，其他偏殿或有奇技淫巧，都是宦官陈延寿等人用来讨好刘鋹的，刘鋹本人身宽体胖，常喜爱借助一些器物，皇城西南侧则是一个丹房，专门用来给刘鋹炼制助兴的丹药。

一个字，拆！

邓肯保留皇宫的主体不变，但是其他的奇珍异宝统统搬走，换成钱粮留作他用。

天色渐暗。

卢琼仙等人一路小心侍奉，待看了看天色后，谦卑低头道：“陛下。”

“宫中亦有一些宫人修炼奇功，可助陛下参悟阴阳秘典。”

“可要留下侍寝？”

她甚至都提前安排好官宦，将诸多美貌宫人挑选了一番，留下其中数人，皆有奇术，只为取悦眼前之人。

邓肯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很快，便有宦官点燃宫灯，放下帷幔，接着卢琼仙示意左右退下，亲自领着数位美貌宫人进入偏殿内，然后便有宦官打扫汤池，将鲜花洒落其中，夜明珠发出淡淡微光，墙壁上都灼灼生辉，数十个宫女在汤池两侧准备，又有最美艳者数人身着轻薄衣衫进入汤池试水温，其余宦官尽皆退下，偏殿一角，光是点燃侍奉熏香的宫女都足足有八人之多。

刘鋹寻欢作乐时，身边常有数十宫女随侍左右，稍有差错，便是一并责罚。

狗日的。

宫刑直接用钝刀割肉。

邓肯此时都有点大开眼界，只能说中原王朝那些荒淫无道的昏君，玩得可比西方花多了。

第二日濛濛细雨。

整个兴王府好似提前迎来了一场春雨，无数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欢庆新的一年到来。

人间气象万千。

邓肯当皇帝轻车熟路，连下数道旨意，整顿南汉的一切。

南汉法律残酷，邓肯颁布法令废除灌鼻、割舌、肢解、炮烙、烹蒸等刑罚，虽然依旧是乱世用重典，但不以折磨人为乐，直接给个痛快，只保留了腰斩之刑。

他废除了宦官参政制度，恢复正常的官僚体系。

并且准备新一轮的开科取士。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终归是比较少，邓肯在开民智之前，还是得用士大夫阶层。

随后，他建立了新的监察体系，借鉴古代盛世经验，设置独立监察机构，监督百官，约束权力，甚至秘密组建了独属于他的情报机构。

在经济方面上，邓肯减轻赋税，大幅降低南汉时期的重税，实行‘三十税一’等轻徭薄赋政策。

岭南本就土地肥沃，只要推广先进的农业技术，可以大幅度提高粮食产量。

这件事一直在做，只不过如今普及南汉全国境内。

邓肯随后正式颁布法令‘开海’，依靠沿海优势，鼓励发展海上贸易，增加国库的财政收入。

至于其他的小事，比如说岭南的冶炼比较发达，也有较为充沛的水资源等等，都不用细细说之，毕竟论种田，他也算是半个专业人士，大方向的把控是没问题的。

甚至邓肯愿意的话，他可是曾经在不列颠尼亚开启过工业革命的，直接跨时代的科技都能攀登起来。

当然。

眼下第一件事就是重新铸钱，这里的铅钱质量太差了，不过铸钱就缺铜，开采铜矿太慢了，反倒是佛门有不少佛塔铜塔。

自己挖矿，哪里有抢来得快！

佛门喜欢化缘。

邓肯感觉自己找他们化点铜，应该问题也不大，毕竟佛门富得流油。

那刘鋹为了享乐，登基后刮地三尺，南汉的佛门也榨不出多少油水，若论天下佛门之最富，那无疑是南唐的佛寺，据说有一万八千座佛塔，还有许多是铜铸的。

正好。

邓肯可以化来用一用，顺便替佛祖攒一些功德，天天在西天灵山枯坐，哪来的功德啊。

不用谢。

邓肯跟佛祖谁跟谁啊，举手之劳，也算是替释迦摩尼管一管徒子徒孙。

就这么定了。

虽然最富有的是南唐的佛门，但是南汉的佛门道门，也得让他们孝敬孝敬，榨一榨还是有点油水的，邓肯治下几十万的饥民嗷嗷待哺，佛祖道祖身上的金粉，他都照样刮下来换钱粮。

最终，邓肯还是没有拆掉刘鋹的行宫，就是将那些奇珍异宝都取走了。

钱粮上还差了不少。

正好。

今日天气不错，万事大吉，正是抄家灭族的好日子。

邓肯随手勾画了几个名额，都是刘鋹提拔的官员，平时也没少捞油水，统统抄家了，弥补国库上的亏空。

刘鋹任用的那些官员，邓肯哪怕是全杀了，也不会伤及无辜。

但毕竟还是要留一些用，有些人才虽然犯了小过，可是罪不至死，最多安排人盯紧一点，若是再犯，直接一起清算，正好有借口清理干净。

邓肯眼下还不能杀太多主动投降归顺的人。

也是这一日。

许久未曾露面的不戒和尚现身，他拖着伤残之躯，前来兴王府拜见今日的邓肯。

不对，他现在是不戒大师了。

佛门高僧。

至于为什么不戒和尚在佛门的地位直线拔高，其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