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走了?”
夫妇二人探头朝后面张望,发现房间里确实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衣袍站起身来。
陈墨还没来及说话,贺雨芝反手拧住了他的耳朵。
“臭小子,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人都敢招惹!”
“说,你和娘娘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有皇后……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陈拙脸色铁青,冷冷道:“我陈家虽不算什么书香门第,却也门庭清白,端端正正,怎么养出了你这个逆子?!”
昨天他出去应酬,直到深夜方才回来,喝的酩酊大醉,路都走不直了。
刚躺在床上,就听贺雨芝说贵妃娘娘正在东厢和陈墨睡觉,还以为自己老婆也喝多了,不然咋都开始说胡话了。
反复确定是真事后,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又听闻陈墨还和皇后不清不楚,脑瓜子嗡嗡作响。
虽然心中对此早有猜测,可如今事到临头,还是有些难以消化……
陈拙为官多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倘若这事传到皇帝耳中,别说他一个三品,就算是柱国来了,也得被剁成臊子扔江里喂鱼!
两人大眼瞪小眼,提心吊胆,彻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来到陈墨门前候着,准备请安,生怕惹得娘娘不满。
“老夫这一生清清白白,连个妾室都未曾纳过,你小子倒好,居然跑去宫里给人当面首!”
“而且还是东西宫两头跑,不够你忙活的!真是辱我陈家门庭!”
陈墨撇撇嘴,嘀咕道:“您哪是不想纳妾,分明是不敢吧……再说这勇烈世家也是孩儿争取来的,不然咱陈家在别人眼里还是逆党呢……”
“你说什么?!”陈拙吹胡子瞪眼睛,当即就撸起胳膊准备展示父爱。
“行了,别忘了墨儿是宗师,你打他跟挠痒痒似的,比划两下再给自己伤着。”贺雨芝拦住陈拙,说道:“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先进屋里再说吧。”
“哼!”
陈拙脸上有点挂不住,一甩衣袖,抬腿走进了房间。
贺雨芝无奈的摇摇头,拉着陈墨跟在后面,将房门关紧,坐在了椅子上,询问道:“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陈墨想的更多一些,尽管娘娘看起来无所谓,可身为女子,又怎会不在乎自己的清名?
尤其还关乎到,在他父母眼中的形象……
陈墨斟酌片刻,说道:“贵妃娘娘和孩儿确实比较亲近,但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昨天娘娘只是为了和皇后斗气,才说要留宿在陈府,实则在半夜就回宫去了,并没有发生……咳咳,发生你们想的那种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
什么都没发生?
听这话里的意思,贵妃对他只是芳心暗许,并无实质关系?
陈拙皱眉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陈墨正色道:“孩儿就算再荒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那皇后呢?”贺雨芝追问道:“皇后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从昨天娘娘对孙尚宫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陈墨和皇后之间肯定也没那么简单。
“这个……”
陈墨摸摸鬓角,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一部分实情:“皇后殿下和贵妃娘娘素来不对付,她发现娘娘对我的态度很特别,便起了好奇之心,主动和我接触,这么一来二去,也就走的越来越近了……”
“但和娘娘一样,也只是停留在欣赏的层面,并没有做出逾越之举。”
无论团建、口条、捣蛋,还是逗脚……在他看来都属于正常的社交范畴,只要没有正式入学,那就不算逾越。
见陈墨不似说谎,陈拙和贺雨芝不禁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状况倒也没那么糟糕,虽然情感上有点越界,但起码不构成欺君之罪。
可话又说回来,整个大元地位最高、最具权势的两个女人,都为陈墨倾心,甚至还有点争风吃醋的意味,也是够离谱的!
即便是皇帝也没这种待遇啊!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理解。”贺雨芝沉吟道:“墨儿屡建奇功,又是少年宗师,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关键是长得俊、嘴巴甜,最会讨女人欢心。”
“再加上陛下重病缠身,后宫离心离德,才逐渐演变成这种局面。”
陈拙皱眉道:“但这终究有悖礼法……”
“人又不是傀儡,只会依照教条做事,感情一旦萌发是抑制不住的。”贺雨芝摇头道:“只要把握好分寸,我倒觉得没什么。”
“你觉得这小子有分寸吗?”
“那你说咋办?要不你去找皇后和贵妃聊聊,给她们普及一下礼法纲常?”
陈拙一时语塞,撇过头默不作声。
贺雨芝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陈墨,问道:“对了,天枢阁那位道尊不会也喜欢上你了吧?”
上次季红袖突然造访陈府,她就感觉有点怪怪的,这次又出手斩杀妖主分身,帮陈墨脱离险境,连带着还突破了天人三品。
要说这两人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断然不信的。
陈墨略显尴尬道:“和娘娘差不多,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心中补充道:“只不过是周公之礼……”
道尊的进肚条确实比娘娘和皇后更快,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就怕二老承受不住。
陈拙阴沉着脸道:“你倒是挺能发情的啊,而且还专挑至尊下手!那位清璇道长你又打算如何处理,难道还要师徒通吃不成?”
陈墨小声道:“倒也不是不行,师徒变姐妹,岂不是亲上加亲……”
“好小子!”
陈拙又开始挽袖子了。
贺雨芝揉了揉眉心,道:“事已至此,说再说都没用了……不过墨儿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咱家这庙太小,可容不下这么多尊大佛啊。”
“孩儿明白。”陈墨点了点头。
想要让娘娘、皇后和道尊和平相处,必须得有与之对应的实力,否则翻车是早晚的事。
不过好在道尊已经被他睡服,娘娘也有红绫束缚,倒不至于会大打出手。
至于皇后那边……
想到这,陈墨就有点脑壳疼。
昨天娘娘留宿陈府的事,肯定传到了皇后耳朵里,而她又没办法直接杀过来,八成已经破防了,正憋在宫里生闷气呢。
这回想要哄好,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时辰不早了,孩儿还要去司衙当值……”陈墨说道。
“去吧。”贺雨芝摆手道。
“孩儿告退。”陈墨行了一礼,转身走出房间。
空气安静下来。
陈拙脸上怒容隐去,眉头微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贺雨芝问道:“夫君,你觉得如何?”
“这小子没有完全说实话,应该还有所隐瞒。”陈拙手指敲击着桌子,说道:“无论是贵妃、皇后还是道尊,都是站在九州之巅的存在,心怀远大抱负,又怎会被私情所困?”
“更别说什么争风吃醋,即便墨儿再优秀也绝无可能。”
“能同时得到她们三人的青睐,定然是因为他身上具备某种特质,是这世上任何人都没有的……”
贺雨芝联想到陈墨近半年来飞速提升的修为,以及那好到夸张的运气,心头微微一动。
“你的意思是……”
“不好说。”
陈拙示意她噤声,表情严肃道:“纵然是真的,也要装作不知道,否则会有灭顶之灾……只希望这小子的运气能一直好下去吧。”
“唉……”
贺雨芝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陈墨离开陈府,朝怀真坊的方向走去。
申请留在司衙理事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能暂时远离这尊瘟神,石靖川自然是举双手同意,当即便做出了批复,麒麟阁的书房也会给他保留着,随时可以过去办公。
一路上,陈墨步伐似缓实疾,瞬息之间就跨过数丈距离,好似能穿梭空间一般。
姬怜星从睡梦中醒来,抬头看去,发现四周景象则在飞速倒退,几乎被拉成了细长的线条,但却感受不到一点阻力和风压。
她从袖口钻了出来,顺着胳膊爬上肩头,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等会你就知道了。”陈墨淡淡道。
清醒过来后,想起自己昨晚遭受的“非人虐待”,姬怜星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懑道:“你知道把人倒挂着一夜有多难受吗?现在脑袋还晕着呢!你就是欺负我不能用修为,不然非得给你点颜色……”
“闭嘴。”
陈墨抽出两张银票扔给她。
“得嘞。”
姬怜星光速变脸,接过票子,美滋滋的塞进小肚子里。
然而她只安静了一会,就憋不住了,叽叽喳喳的念叨个不停:
“放心,你和那位妃子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话说回来,你眼光倒是不错,那女人长得确实好看,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修为。”
“我看她根骨不错,倒是可以点拨一下,不说变得多强,起码能延年益寿、青春长驻……至于拜师费的话嘛,你看着意思意思就行了。”
陈墨嘴角抽动了一下,“行,有机会我跟她说说,看她愿不愿意拜你为师。”
“别忘了告诉她,我可是一品术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姬怜星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陈墨懒得搭理她。
要是知道娘娘的身份,非得把她给吓死不可。
不消片刻,便到了天麟卫,抬腿迈进大门,这会正在点卯,差役们在教场上整齐列队。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陈大人来了”,众人纷纷扭头看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陈墨身上。
空气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真的是陈大人!”
“什么陈大人,叫镇岳公!”
“先是祠庙救驾,又斩杀了罪首楚珩,转而救下南郊数千百姓……真乃我天麟卫之荣光,大元不能没有陈大人啊!”
“多谢镇岳公救我家人性命!”
众人顾不上什么秩序,一股脑的围了上来,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和敬畏。
陈墨种种壮举早就传遍了京都,他们中有不少人就住在南城,这次得陈墨施救,家人方才脱离危险,自然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姬怜星趴在猫猫头顶,望着那簇拥在四周的狂热人群,眼神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人在天麟卫的威望竟然高到了这种程度?
倘若是靠走后门升的官,根本不可能如此得人心。
秦寿挤开人群,来到近前,“头儿,你咋回来了?这会应该在麒麟阁才对吧?”
“那边离家太远,上班不方便,以后我大部分时间还是会留在司衙。”陈墨随口说道,转而又拿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秦寿,“这段时间兄弟们都辛苦了,晚上带他们出去放松放松。”
他失联的那几天,天麟卫和禁军一直在城外搜寻他的踪迹。
尤其是火司的弟兄,几乎不眠不休,把方圆千里都翻了个底朝天。
“得嘞,包在我身上。”秦寿拍着胸脯道。
“恭喜大人高升!”裘龙刚拧着大胯走了过来,语气阴柔道:“这才不到两个月,就从副千户升到了千户,打破了咱天麟卫这么多年的历史,快让属下蹭蹭您的升职气。”
“俺也蹭蹭。”
“一起蹭,一起蹭。”
陈墨眼睑跳了跳,身形一闪,消失不见,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经过火司公堂的时候,看到厉鸢正在忙着整理书柜,也没有惊动她,径自来到了内宅卧房之中。
关上房门,布下隔绝气息的法阵,然后从天玄戒中取出了那枚青铜钥匙。
看着陈墨神秘兮兮的样子,姬怜星疑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带你去见道尊。”陈墨说道。
“见谁?”姬怜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陈墨并未多言,将元炁注入钥匙,伴随着一阵夺目的白光,虚空被撕裂开来,形成了一扇椭圆形的门户。
看着另一头云雾缥缈的山峦,姬怜星神色微愣。
“这是……”
还没反应过来,陈墨便踏入了界门。
眼前陡然一花,再度回神,已经身处在一座干净的小院里,四周云海翻涌,仙气十足。
“这法宝居然能横渡虚空?!”姬怜星一脸震撼,但凡只要涉及到“空间”二字,意义都非同小可,更何况还能在两地之间穿梭,属于顶级法宝中的顶级!
而且中州属于平原,根本没有这种规模的山脉,也就是说,此地距离天都城起码有数千里!
恐怕唯有至尊才具备这种手段!
这时,空气泛起涟漪,一道身穿白色道袍的身影凭空浮现。
女子眉眼如春山浅淡,深邃眸子好似不见底的寒潭,三千青丝仅用一支羊脂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雪般的颊边,却丝毫不显凌乱,反倒衬她越发清冷出尘,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你来啦。”
季红袖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垫着脚尖。
抬眼看向陈墨,睫毛轻颤,搅碎一汪秋水,耳廓悄悄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绯色。
刚刚她还在扶云山和宗门长老议事,察觉到这边有动静,便直接扔下众人破空而来……其实她也在默默算着日子,没想到期限刚过,陈墨就来找她了,自然很是开心。
陈墨清清嗓子,拱手道:“晚辈见过道尊。”
听到这疏远的语气,季红袖黛眉微蹙,旋即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投向了他肩膀上的纸人。
“你是何人?”
“我我我……”
姬怜星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道道道尊?!”
“用法身掩盖了气息,连本座第一时间都没察觉。”季红袖微眯着眸子,打量着她,“原来是个术修,境界还不低,这天底下的一品术士可没几个,精通纸傀术的更是少之又少……你是月煌宗的人?”
一眼就被看出根底,姬怜星头皮发麻,慌忙垂首道:“在下月煌宗掌门姬怜星,见过道尊!”
但凡是九州修士,没人不清楚“道尊”二字意味着什么。
即便身为一品宗师,也难望其项背,抛开玉幽寒那个妖孽不谈,季红袖代表的就是道修的极限!
“本座记得月煌宗不是已经被灭了吗?原来你这个掌门还活着?”季红袖挑眉道。
姬怜星脸颊涨红,低声道:“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季红袖没再追问下去,瞥了陈墨一眼,幽幽道:“你带一个外人来这里做什么?”
陈墨察觉到道尊有点不高兴,传音道:“其实是这么回事……”
把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季红袖神色方才缓和下来,对姬怜星的敌意也少了几分,说道:“把那东西给本座看看吧。”
“好。”
姬怜星将肚子扯开一道口子,手伸进去摸索片刻,拿出了一枚法螺。
原本在她手里只有指甲盖大小,突然间迎风便涨,伴随着剧烈震颤,一道道金色佛光迸射而出,仿佛有什么在呼唤着它一般!
“哼,还不老实。”
季红袖冷哼一声,抬手抓去,直接将佛光生生按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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