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春雨落下,不知不觉间覆盖整片大地。
碧霄站在雨中,感受着掌心冰凉的水珠,望着眼前这个重新焕发生机的世界,满脸不可置信。
“量劫…延迟了?”
她喃喃自语,神情恍惚,但随即反应过来。
量劫并非延迟,而是濒临崩溃的天道恢复鼎盛,是唐僧以自身意识承载天道为代价,强行稳住此方世界即将覆灭的量劫
“区区一介凡人,真能坚持两千年吗?”
碧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怜悯,换作任何一名凡人,不,哪怕换作自己,时刻遭受着天道的反噬都不可能活过百年。
唐僧接下来要面对足足两千年的折磨。
但凡唐僧对于杨合所言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都绝无可能。
碧霄沉默无言,不禁由衷的敬佩唐僧。
毕竟唐僧自己都清楚从诞生之初,就已经沦为释迦摩尼的棋子,甚至投身天道都是早已注定的。
如此情况,唐僧依旧愿意赴死……
因为受过人间疾苦,所以看不得人间疾苦?
“杨师兄定然也知晓此事,却终究无力改变,甚至也得把希望寄托在区区一个凡人身上。”
碧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她俯身挖出莲花残留的根茎,根茎呈现灰褐色,已经没有所谓的天道灵韵,显得平平无奇。
碧霄随即又把整座雷音寺挖出,不再犹豫化作遁光。
很快消失在天边。
她在荒芜的山间御空飞行数日,终于离开西牛贺州。
随即也遇到大批依旧在向东跋涉的难民潮,人人面黄肌瘦,步履维艰,不过身上的孔洞都已经消失,眼底流露出些许希望。
碧霄沉默的看着他们,想起唐僧的叮嘱。
“五十三载才能见到师兄,干脆借此救助流离失所的凡人,尽自己的一番绵薄之力吧。”
如今凡间几乎没有仙佛的踪迹,即便有幸存,也不会选择露面,只剩满目疮痍的冥冥众生。
碧霄轻叹一声,也是受到唐僧的启发,落于难民队伍前方。
在难民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碧霄张开袖口,紧接着大量干净的粮食出现在空地上。
碧霄在极乐世界修行数千年,但凡佛陀为显慈悲都会赐福信众,所以粮食足以堆积成山。
“吃吧,我会再赠予你们几袋稻种,如今土地肥沃,坚持到来年稻谷丰收应该不成问题。”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难民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纷纷跪地叩拜,口称‘菩萨’、‘活佛’、‘上仙’。
“我仅仅是修行中人,仙佛已经绝迹。”
碧霄摇摇头,看着这些感激涕零的凡人,想起那道决绝西去的唐僧,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人耳中,“平息这场灾祸的,另有其人。”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茫然的脸庞。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年纪看起来与你们相仿。”碧霄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复杂,“他虽身披袈裟,却…并不信佛。”
说罢,碧霄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再次化作遁光远去。
难民们捧着救命的粮食,面面相觑,咀嚼碧霄的话语。
突然,人群中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蓦地瞪大眼睛,浑浊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是…是那个僧人!是之前那个…给我们水喝的僧人!!!”
众难民不知唐僧名讳,却都想做些什么,以报答再造之恩,毕竟解救的不止是数万人,而是天下苍生的世世代代,功德无量。
“我们…我们为那位圣僧建座庙吧!”
“对!立长生碑,世代供奉!”
人群议论着,但很快便遇到难题,如何为恩人署名?
“那位女菩萨说了,圣僧他…并不信佛。”
有人想起碧霄临走前的话语,迟疑道:“若以‘僧’为名,立佛寺,塑金身,岂不是违背了圣僧的本意?”
是啊,恩人不信佛,若以佛门之礼待之,反倒不敬了。
议论许久,一位略有学识的老儒生沉吟道:“既然圣僧曾披袈裟,我等便取一‘僧’字谐音,以示不忘其形,又避其讳。”
“不若便以‘神’字尊之,取其神通广大、慈悲济世之意。”
“神?”
“神人?”
众人细细品味,都觉得此字既表达了无上的尊崇,又避免与佛门的牵扯,纷纷点头赞同。
于是,在老儒生的主持下,众人开始为唐僧篆刻功绩碑文。
老人手持粗糙的刻刀,在选好的青石上一笔一划,无比郑重地刻下了第一句。
“天塌之际,有神人降世,独力隔开阴阳。”
五十三载如同白驹过隙,草木覆盖大地,鸟兽在山间栖息,妖魔邪祟再次频繁出现。
碧霄没有干涉凡间,见到一座座城镇兴起便远离人烟。
她来到一片死寂的海域,水质呈现出墨汁般的漆黑,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虽然没有归墟气息散发,不过此处已经是凡间为数不多连通归墟的出入口,而且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消失不见。
碧霄甚至有种预感,再过百年,凡间再也接触不到归墟,甚至都不一定有如今的浓郁阴气。
“唐僧的意识恐怕一瞬就被天道冲垮,全靠着执念重塑凡间秩序。”
“两千年或许真有可能。”
碧霄眼神一凝,毫不犹豫没入漆黑旋涡中!
轰!!
无穷无尽的死寂包裹身魂,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要将她同化成归墟气息!
碧霄准备的所有手段都没有坚持太久。
就在身魂即将崩溃之际。
嗖!嗖!嗖!
数根粗壮的根须,从下方的归墟深处延伸而来,缠绕住碧霄的四肢与躯干!接着快速拉去!
足以让准圣疯狂的归墟气息,竟然被根须隔绝大半!
“师…师兄。”
短暂的晕眩与黑暗过后,碧霄的视野恢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粘稠的黑水中,眼前勉强看清的景象,让她不禁一颤。
杨合就漂浮在百米外,身魂却已经四分五裂,通体仿佛被打碎的瓷器,仅仅依靠着万化树的根须勉强拼凑,维持一个人形轮廓。
“杨郎,你没事吧?”
杨合紧闭双眼,气息微弱到极点,仿佛风中残烛。
碧霄心疼的靠近,小心翼翼托住杨合千疮百孔的头颅。
似乎是感受到生人的气息,杨合紧闭的眼皮颤动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呼吸也随之恢复。
出乎碧霄意料的是,杨合眉宇间虽然疲惫,却并无癫狂,反而带着一丝异常的清明。
“量劫……”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推迟…多久了?”
碧霄连忙回答:“杨郎,五十三载了,自唐僧投身天道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五十三年。”
杨合的眼珠微微转动,似乎在消化信息,接着又问:“世间可有魑魅魍魉再度横行?”
“有。”碧霄点头,忧心忡忡道:“天地秩序初定,阴气虽不似量劫时浓烈,却也滋养了诸多妖邪,凡人疆域之外,已不太平。”
听到碧霄肯定的回答,杨合胸膛似乎在微微起伏,像是松了一口气,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还…来得及。”
碧霄一怔:“什么来得及?”
杨合的目光穿透归墟,见到逐渐合拢的旋涡,见到部分凡人已经无法直视到邪祟。
“阴阳还没有彻底分割。”
杨合起身盯着碧霄,“你可愿随我一同,若是你留在此处,也能享近两千年的太平日子。”
“杨郎,带我走吧。”
碧霄说罢便眼前一黑,身魂毫无知觉的席卷进万化天道界。
独留一些贴身携带的物件。
杨合帮着碧霄收好,捡起一株植物的根须。
天道菹的根须
一株完整的天道菹服用后可以直面天道,仅剩的根须还保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
“唐长老八成是吃了天道菹才阻止的量劫。”
“这玩意必须留着。”
杨合扫过万化天道界,只见零星岛屿围绕着大陆,其余九成九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水。
万化天道界承载的归墟气息已经达到极限。
杨合目前常驻角色名额足够。
常驻角色名额:22
不单单先前的天庭十二重天可以融入万化天道界,玉帝西王母也能成为尸天尊的一部分。
奈何万化天道界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中。
杨合真的不敢在归墟打破平衡,甚至就算在凡间,也生怕会影响到唐僧维持的天道秩序。
鬼真君已经顺利深层融合,不过身魂重创不知实力深浅。
已完成深层融合,常驻角色〈幽冥巡海鬼元真君〉、〈黄帝玄灵一炁天君〉、〈青帝青灵九炁天君〉……无法再扮演,融合为新的常驻角色〈幽冥元炁镇渊真君〉。
角色的信息区别不大,化傀术又无法施展。
“先回主世界吧。”
杨合把根须埋在乾元山顶,利用百来颗蟠桃果作为养分,保住仅剩的生机,然后唤出面板。
是否消耗10点数,前往主世界
“确定。”
杨合一恍惚,已经在主世界的荒郊野外。
他仍然是一副残缺不堪的模样,稍微动下四肢,关节处就有血肉骨骼的碎屑掉落。
“唔。”
杨合闷哼一声,注意到主世界也有内乱发生。
主世界的修行体系基于万化树,如今万化树无法外露,导致混元境以上修为难以寸进。
法印连连接受自家门人的传念。
杨合一个都不敢回复,归墟气息无色无形,甚至可以通过念头侵蚀远在天边的他人。
他抬眸凝视无尽地狱片刻,接着闭关处理万化天道界。
至于主世界会不会有祸端兴起,也不顾上太多,至少七门人守着大司疆域就不会玩完。
“鬼神降临保守估计,差不多得七十六年。”
“二十年压制住伤势,再把老伙计们带来主世界。”
“然后…重启封神榜!!”
杨合来不及考虑太多,波涛汹涌的道界内,十二座孤岛升至半空,开始一点点炼化。
隐隐还能看到,三清道场藏于云层中。
不知过去多久,先是无色界四天。
是否生成常驻角色〈皓庭霄度天〉
是否生成常驻角色〈渊通元洞天〉
是否生成常驻角色〈翰宠妙成天〉
是否生成常驻角色〈秀乐禁上天〉
杨合默念确认后,无色界四天围绕着三清道场自转,云层愈发密集,逐渐隔开凡间与上界。
大千世界下一步便是划分三界。
杨合可以说得到仙佛覆灭的最大遗产,即便释迦摩尼都不如自己,十二重天足以促成三界诞生。
当然,前提是完成深层融合,现在只是初具雏形。
很快四焚天陆续炼化,分别是无上常融天、玉隆腾胜天、龙变梵度天、平育贾奕天。
轰隆隆。
云层消失不见,万化天道界如同一分为三的气泡。
杨合能感觉到层层堆迭的上界有别于凡间,阴气几乎没有半点杂质,极为适合仙佛修行。
可惜地府被黑水淹没,具体变化不得而知。
最后是三清天和大罗天。
三清天融入三清道场,为上界供给着阴气。
大罗天则独立在最高处,因为不打算设立什么玉帝西王母,今后将会是杨合修行的洞府。
“或许深层融合可以放到神生神中进行。”
杨合心念一动,意识来到万化树根部,打量着玉帝西王母愈发扭曲畸形的身躯。
玉帝发出阵阵嘶吼,大地都震动起来。
杨合已经脱离归墟,总算空出精力来对付两位疯仙,万化树源源不断的提供起阴气。
一方面镇压,另一方面借助阴气沾染玉帝西王母。
杨合不求进展显著,老老实实重复着,在花费七年后,总算有一缕气息融入两者体内。
是否生成常驻角色〈昊天弥罗至真玉皇上帝〉
常驻角色〈尸天尊〉与〈昊天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契合,满足融合条件,是否花费500点灵视融合
“确定。”
玉帝在挣扎中灰飞烟灭,万化树的负荷一轻。
轮到西王母时,杨合不禁有些迟疑,因为西王母的仙职仅仅勉强契合尸天尊,就算深层融合带来的增益估计都是聊胜于无。
是否消耗1万点灵视,将〈西王金母尸体〉融入〈神生神〉
“确定,西王母的仙职就给云霄吧,让琼霄来掌管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