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在第九山能再见到将军的故人,时间过得真快啊!”
公孙羊目光落在公孙无忌身上,不无感叹。
他是见过公孙无忌的,在青山县,当时自己还是一位说书先生,后面跟随将军,出任第九山中郎将,去天雄关平叛的路途中,也有过匆匆一面。
恍惚记得此人是一位剑冢传人,与将军有过故交。
一时想起,不由感叹时间流逝,回想起青山县当羊的日子。
而他这一句话,也川中七侠的其他人,面色吃惊,纷纷惊疑这位大人物话中的意思。
什么?
他们中有人是将军的故人?
而这位公孙先生口中称呼的将军,想来怕是那位第九山真正的话事人,当今蜀地的掌权者。
一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找到答案。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时候,只见七人中,低头拱手的公孙无忌,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对面公孙羊带着笑意的目光,一时面露恍惚。
他对公孙羊没什么印象,但想不到能被这位人物记起,心中也是复杂难言。
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位公孙先生,身上的气息渊亭峙岳,抖了抖手,声音带着一丝恍惚,
“在下愚顿,当年往事不曾记得先生面孔,昔年幸而得遇陈将军,几次救急,不敢称得故人二字。“
他声音很轻,说这话时,面色有些复杂。
而几位友人见他如此,脸色当即变得精采万分,有震惊,有不解
震惊的是,公孙兄弟竟然认识那位武圣将军,听这意思,还不是简单的认识,有过交情,眼前的公孙先生都称呼是将军的故人。
不解的是,他们与公孙无忌认识这么久,竟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些事.
堂前,公孙羊不以为意,手中的一卷书卷收起,一只手埝了埝胡须,笑了笑道:
“公孙小兄弟不记得老夫也正常,昔年老夫还只是将军帐下一位郁郁不得志的江湖说书人,后来蒙得将军看重,委以重任,老夫今日才能站在这里,与诸位说话。”
“现在想想,也不甚恍惚。”
“多年不见,小兄弟也练就一副好风骨,老夫方才派人打听,你与诸位小友之前在川中关支援前线,与妖魔厮杀,是最早一批奔赴前线的江湖志士,今日参军入我第九山,也算一场因缘际遇。”
“我记得你是蜀地龙山剑冢传人,缘何想来参军?”
“去战场,杀妖魔!”公孙无忌的回答很简单,没有慷慨激昂,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大义凛然。
公孙羊面露赞赏之色,点了点头,“你既辗转如此,为何当初不直接来第九山,只要小兄弟来,将军想必会非常高兴,并愿意委以重任。”
公孙无忌微微摇了摇头,直面自己的内心,“在下当年与将军相识于微末,自此分别后,常听闻陈将军的消息,内心的骄傲让在下想奋起直追,好再相见。只是后来觉得自己太过可笑,就此作罢,不曾在他人面前显露半分自己与陈将军相识,到如今,结了三五志同道合的好友,只图用这一身武道,发挥自己的一些本事,多杀一些妖魔。”
“也为搏一分功与名,第九山便是我与友人们最好的来处!”
他没有自视清高,言语间携带着友人们的志向与抱负。
公孙羊闻听此言,哈哈一笑,
“好!”
“大丈夫当如是也。”
“老夫当明诸位志向。”
说着,他目光扫过其他六人,面露欣赏之色,“你七人已经已过三关,又曾在川中关支援前线,有随军与妖魔大规模作战的经验,便省却一些磨合时间,可以领兵。”
“待老夫此次谈话结束后,会发令传下军营,此次招募兵马,你们可以挑选一些新进兵马,组成新的编制,后续会派人交行练兵之法。”
这话一出,川中七侠的几人,神色一惊,随后一个个眼睛中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些激动之色。
这是让他们直接跳过过渡期,竟让他们直接领兵,而且还赐予他们权限去新招募的人手里挑选自己的兵马,这是何等的荣幸与信任。
俗话说,千里马难求,伯乐更难求,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几人身负抱负来第九山,没想到被如此重任,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心中更是升起那种赴汤蹈火的豪情。
“多谢公孙先生厚爱!”
“我等一定不辜负先生。”
几人激动难言,躬身致谢。
公孙羊埝了埝胡须,正了正色,“无需如此,你们愿意施展自己的抱负,老夫就欣然愿意给这个机会。诸位小友也知道,如今蜀地妖魔环伺,外部更有叛军,局势危如累卵,将军下命征召有志之士护卫蜀地,应该说道抚司需要诸位。”
说到这,中郎殿外有甲士来到门外等候禀报。
公孙羊也没再多说什么,
“话就说到这。老夫还有事要忙,就不多留诸位了,尔等下山去营地,后续会有人安排好。”
川中七侠几人,包括公孙无忌,见状,此时郑重行礼,
“多谢先生。”
“在下几人便告辞了。”
公孙羊放下埝着胡子的手,点了点头。
不过最后目光在公孙无忌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嘴巴微动了动。
接着公孙无忌七人便告辞离开了第九山中郎殿,几人在甲士的指引下离开山顶时,再也忍不住,一个个眼睛不约而同地盯着着公孙无忌,把他围了起来,开始“事后拷问”,
“无忌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我们,真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过,刚才差点都给愚弟震傻了。”赵姓友人捶了一下公孙无忌的肩膀,
“兄台有这层关系,怕是早就可以一飞冲天,何须跟我们苦哈哈地等待着机会。”
“是啊,你竟与陈将军相识于微末,要是在下,怕是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另有一位友人打哈哈笑道。
“别闹,无忌方才也说了缘由,为兄也不得不佩服。”那位年长的越姓友人此时笑呵呵道。
而身为事件当事人,公孙无忌明白几位友人是在打趣,没作他想,没在这话题上多聊,“几位就别打趣在下了,公孙先生既已交代要事,诸位兄台当振作精神了。”
这话落下,川中七侠个个收敛起形色,认真起来,
“自当如此!想不到,我们也有能领兵的一天,说实话,有些激动,更多的是紧张,真到了这一天,感觉肩膀沉了起来。”
“被如此看重,自当以死报之,就是干!”
“不过话说回来,我等能受如此礼遇,还是得感谢公孙兄,不然想来纵使过了三关,也不会受到如此重用。”
其实几人心里都明白着,不然以他们的资格,怕是得不到公孙先生这种人物的接见。
“所以说,都振作点,咱们沾无忌的光,日后那位陈将军肯定会知晓,侧目过来,若是不拿出浑身本事,德不配位,那就丢大脸了。”
“走走走,快下山去。”
而在川中七侠,个个神情振奋下山去时,方才的中郎殿里,公孙羊正听着刚才门外甲士的汇报。
“云骠骑和陆骠骑已从青山县返山,过了白帝城,想来不日就会抵达锦官城。”
“柳骠骑一部率兵马,已从青山县往东南方向走,去往十万大山方向,勘探敌情,要求先生这边将目前南边前线的斥候据点传信过去,并请先生书信一封给镇守川中关的护龙军大将,让这位大将配合!”
“至于将军,还留在青山县。”
前来汇报的甲士,禀报这些消息。
公孙羊站在堂前,目光若有深意,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甲士退下。
大殿里空留公孙羊一人,他将手中的书卷掸了掸,目光微微闪烁一抹金光,看向门外,视线穿过山间流云,飞往山下,看着山下乌央乌央的报名参军的人群。
随后视线飞回,眼中那一抹金光收敛了进去,心中有所宽慰。
这番场景,让倍感压力的他,终于有几分底气去向将军汇报了。
他想了想,朝着门口吩咐道:
“老夫有事要奏,有人来便让在外候着。”
“是!”门外看守的甲士应声。
公孙羊接着便抬手朝着大门处一挥手,只见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大门关上后,公孙羊便从殿前往殿后走,来到后面一间静室。
接着,打上禁制,封闭静室,随后盘膝而坐,施法掐诀起来。
只见,一阵金光从他身上泛起,一个个蝌蚪大小的金色小字从中飞出,围绕周身旋转飞舞。
片刻功夫后,这些蝌蚪状的金色小字化作一条光带,争相涌入他的眉心,让其眼睛缓缓闭上。
等他再睁开眼睛,便是身处在一处茫茫云海之上。
面前是云中生出的一朵大道青莲!
青莲之上,便见自家将军的阳神正垂下视线看向他。
“将军!”
公孙羊扶手见礼。
“公孙先生这时候唤我,所为何事?”青莲上,陈渊起身,从上面走下来,踏入云海,来到公孙羊近前,语气有几分散漫。
“将军,募兵已经开始了!”公孙羊道。
陈渊提了几分精神,“先生的动作之快倒是令我没想到。”
说着,目光一斜,“如何”
公孙羊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此时第九山山下,有志之士争相参军,场面热闹,与当年两次相比,截然不同。”
说着,他瞳孔中放出光芒,投影出方才山下的画面,人影幢幢,把以往肃杀冷清的第九山渲染的分外喧嚣。
“将军当不会失望!”
陈渊见到投影中的画面,眼皮往上挑了挑,着实有些意外,回想自己前两次征兵扩军,当时妖魔破关,伐山军十二路兵马死伤过半,第九山兵马少之又少,急需补充兵源,那时,自己手段齐出,发告示不行,就向各家强制征兵,威逼利诱,锦官城不行,就发信从其余府上征,那个时候,当真艰难。
看到如今的画面,才知道如今第九山切切实实已然不同了!
“不错!”陈渊给出了他的肯定,脸上也起了笑意。
有人,就有本钱,便是底气。
“先生行事,本将还是放心的。”
“将军还是别夸老夫了,受之有愧,我第九山的威名吸引众多志气青年来投奔,说起来,老夫今日见到了将军昔日在青山县认识的故人,名叫公孙无忌.”
公孙羊将方才偶然巡视山下募兵考核情况,见到公孙无忌,并将一行七人召上殿来谈话的事情说与了陈渊听。
陈渊听完述事,慢慢想起了这位故人。
虽说只是几年前的事,但感觉已经过了许久,这位公孙无忌,和方青竹,以及一位老禅师,当时是在夜航船中认识,一同闯关出来,依稀只记得对方是个清冷傲气的性子。
后面出任第九山中郎将,去天雄关的路上,还见了一面,替对方解围。听公孙羊述说对方最近几年的际遇,心中暗暗点头,确实是个傲气的人,不改其志。
“既然这些人志气相投,先生委以重任,做的没错,等本将回山,也想瞧瞧这位故人。”
公孙羊顺势接过话来,“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回山主持大局?”
“快了,本将准备先就近去十万大山一趟,判断那里的局势情况。”陈渊侧过身,眼神缓缓变得幽深起来,
“那里最是复杂!下界通道有朝廷武圣在镇守,十万大山的妖族准备卷土重来,外围还有七位不死君王坐镇的白骨城。”
“三方势力交织,各有恩怨,本将得去一趟,震慑一下局势。”
他这话说的确实没错,正如他所说,上述三方势力,都是大乾开国时结下的恩怨,本来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现在十万大山里的妖族蠢蠢欲动,眼见要打破这种平衡,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尤其是那下界通道。
必须得介入。
但其中复杂,陈渊也得走一步看一步。
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还望将军小心些!”公孙羊提醒。
陈渊目光幽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