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霎时间，山崩地裂，大地剧烈摇晃起来，一道道裂缝出现在地面之上。

数不清的墟兽躲闪不及，被那地面上出现的裂缝吞没。

到处都是鬼哭狼嗥的惨叫声。

苏牧的目光落在墟兽共主朱同天的身上，他手腕一翻，一把刀已经出现在手上，挥刀就斩了出去。

轰隆隆！

一道长达百丈的刀光出现，正好劈在墟兽共主朱同天的身上。

墟兽共主朱同天闷哼一声，身形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

如果是换一个地方，墟兽共主朱同天手上有无天法杖，完全可以轻易击败雷天尊。

但自从上次差点被苏牧夺走无天法杖之后，墟兽共主朱同天就多了一个原则，只要是苏牧在的地方，它就绝对不会使用无天法杖。

否则的话，无天法杖发挥不了作用事小，万一让苏牧真的把无天法杖夺走了或者损毁了，那它可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在不用无天法杖的情况下，墟兽共主朱同天的实力也就是和天尊相当，可能比一般的天尊略强，但与雷天尊这种最顶尖的天尊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它本就在跟雷天尊纠缠，苏牧这一招近似偷袭，自然是一招得手。

墟兽共主朱同天倒飞出去数百丈，这才稳住了身形，一脸阴沉地向前看去。

就在他准备再次出手的时候，苏牧已经开口了。

“朱同天，我如果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命，而不是对付我们。”

苏牧冷静地道，“你如果还不走的话，他可要来了。”

“谁要来了？苏牧，今日不管是谁要来，你都得死，我辰龙天尊说的！”

不等墟兽共主朱同天开口说话，辰龙天尊已经怒吼道。

它追杀了苏牧这么多日，非但没有杀了苏牧，反而让苏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虽然它现在还不知道苏牧搞出来地这些动静对墟界有什么影响，但它可以肯定，这些变化对墟界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都是因为它没能提前杀了苏牧导致的。

辰龙天尊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无颜面对天下墟兽。

只有用苏牧的鲜血，才能将它身上耻辱洗刷干净。

话音未落，辰龙天尊已经一招神龙摆尾，巨大的尾巴向着苏牧等人抽了过去。

“轰！”

眼看着辰龙天尊袭来，苏牧不躲不闪，甚至没有出手格挡。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辰龙天尊的尾巴当头落下。

雷天尊、齐灵云、猫九和宁红尘脸色都是微微变化。

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出手抵挡，却被苏牧用眼神制止。

眼看着辰龙天尊的尾巴已经落到苏牧的身上，劲风甚至已经吹动了苏牧的发丝。

就在这时候。

忽然一只手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的手掌，在辰龙天尊巨大的体型之下，那只手渺小得如同蚂蚁一般。

但就是这么一只看上去无比渺小的手掌，轻轻按在了辰龙天尊的尾巴上。

辰龙天尊那重达千万斤的尾巴，竟然停在了空中，再也无法落下分毫。

“啊！”

墟兽共主朱同天发出一声大叫，转身就走，眨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辰龙天尊一脸错愕，眼神中满是不敢相信。

“你说不管谁来了他都得死？”

一道声音在辰龙天尊的耳边响起。

“那如果是我来了呢。”

那声音语气平淡，不带丝毫感情波动。

话音未落，就见那一只手掌猛地抓住了辰龙天尊的尾巴。

辰龙天尊庞大的身躯直接被甩上了半空之中。

然后就见手掌的主人冲天而起。

下一刻，手掌的主人从辰龙天尊的腹部钻入，头顶上钻出。

一团血雾炸裂，辰龙天尊的身上已经多了一个贯穿的透明伤口，伤口巨大，直接摧毁了辰龙天尊的生机。

直到辰龙天尊庞大的身躯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上，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辰龙天尊，墟界天尊当中实力能排进前三之列的顶尖强者，死了？

一招。

仅仅用了一招，就被人杀了？

就算辰龙天尊之前和苏牧拼的两败俱伤，它也是辰龙天尊啊。

什么人能够一招就将它击杀？

在场所有人，还有所有墟兽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落在了那手掌的主人身上。

只见一个看上去三十四岁的男人背着手站立，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仿佛击杀辰龙天尊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宁红尘嘴唇颤抖了两下，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们七十二贤倾尽一生之力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今日终于实现了吗？

此人就是传说中的大天尊吗？

大天尊苏醒，就能带领阳界走向新的辉煌。

这也是当初七十二贤想要看到的一幕。

但宁红尘现在忽然觉得，有没有大天尊好像都不重要，苏牧已经带领阳界走到了一个他们以前都不敢想象的地步。

大天尊和苏牧……

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宁红尘心中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他怔怔看着那背着手屹立半空之中的男人，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候，那些墟兽天尊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然后做鸟兽散，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雷天尊、齐灵云和猫九也被那人刚刚出手的威力震慑，一时间忘了阻拦那些墟兽天尊。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反应的过来，他们也不会阻拦。

他们巴不得这些墟兽天尊离开呢。

这里毕竟是墟界深处，那些墟兽天尊不走，危险的就是他们。

现在墟兽天尊们一哄而散，他们总算是活下来了。

“你就是大天尊？”

雷天尊胆子最大，第一个开口询问道。

那空中的男人并未回答雷天尊的问题，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苏牧。

“你唤醒了本尊，本尊救你一命，我们两清了。”

那男人缓缓地开口说道。

话音一落，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一步踏出，人已经在数里之外，再踏出一步，身形就已经消失在天边。

速度之快，甚至不给苏牧等人开口的机会。

“什么叫两清了？”

齐灵云眉头微蹙，开口道，“他杀了辰龙天尊，然后就觉得自己对苏牧不亏不欠了？

要不是苏牧用三百六十件天命神兵唤醒了他，他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苏醒呢。

如此大恩，他就想这么了结了？”

“不然呢？”

猫九撇撇嘴，“没看到吗？辰龙天尊都被一招击杀了，你能打得过他吗？

苏牧，我觉得咱们可能赌错了，看这家伙一副没有感情的样子，阳界的死活恐怕他根本就不在乎，想要指望他帮阳界怕是不可能了。”

“看他刚刚的样子，确实是想跟苏牧划清界限。”

雷天尊道，“或许我们真的赌错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那个可能是大天尊的男人，并不像是能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样子。

“也未必。”

苏牧倒是一脸平静，淡淡地说道，“至少，我们已经把墟界的环境改造得和阳界一样了，这也不能算是失败。”

原本一片水墨色的墟界，现在有了青山绿水。

日后如果阳界能够攻入墟界，那也不必像之前那样还得辛辛苦苦地改造环境。

当然，阳界攻入墟界这种事现在有些虚无缥缈，能不能有那么一天还不好说呢。

“算了，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做了，最后的结果我们也控制不了。”

齐灵云说道，“如果事不可为，我们至少也不会后悔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

雷天尊沉声道。

他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微风吹过。

刚刚离开的男人竟然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场几人都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强者，但是包括苏牧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到男人是如何出现的。

他们甚至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听见他们之前的讨论。

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这个男人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就在雷天尊等人全都默默提高了警惕的时候，那男人的目光却落在场上修为最低的人身上。

“你——”

他看着宁红尘，缓缓地开口道。

苏牧脸色微微一沉，身形一晃，就已经挡在了宁红尘身前。

“你不能动他。”

苏牧沉声说道。

宁红尘脸上的表情也已经僵硬了。

他只是个小小的天命境，正常情况下，大天尊这种大人物不可能注意到他。

现在对方竟然注意到了他。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猫九、齐灵云和雷天尊的脸色也都是一沉。

当日千面神佛身上暴露出来的秘密他们都是知道的，以他们的阅历，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三人移动身形，形成合围之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了了。

本以为唤醒了一个帮手，谁能想到，最后却是唤醒了一个敌人。

瞥了一眼辰龙天尊的尸体，几人心里清楚，他们未必是这大天尊的对手。

但就算不是对手，他们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宁红尘虽然不是天尊，却也是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生死战友，怎么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宁红尘死在大天尊手里的。

注意到苏牧几人的反应，那男人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就凭你们，也想拦本尊？”

他冷冷地开口说道。

“我们不想与你为敌，但你也别逼我们。”

苏牧沉声说道。

宁红尘一脸苦涩。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唤醒大天尊之后会是什么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宁红尘，竟然也是大天尊的神魂碎片转世而成。

想到自己可能只是某个人的神魂碎片，宁红尘的心情就无比复杂。

他并不怕死。

刚刚与墟兽天尊交手，他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就算真的死了，他也死而无憾。

但现在他有些不甘心了。

他可以为了阳界战死，但他不想做为另外一个人的神魂碎片而死。

他是宁红尘，不是大天尊。

他绝对不甘心与大天尊融为一体，哪怕这个大天尊曾经是他的崇拜对象。

“苏牧。”

宁红尘忽然开口道。

“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如何？”

他轻声说道。

大天尊的实力太强，强如辰龙天尊都不是对方的一招之敌。

宁红尘相信，为了保护他，苏牧几人敢和大天尊舍命一战。

但他宁红尘不能这么自私。

他不能为了自己把苏牧几人拖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苏牧几人坚持到现在不容易，他们不应该为了自己而死。

苏牧回头看着宁红尘，缓缓地说道，“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是！”

宁红尘用力点点头，沉声说道，“正因为这样，相信我，这件事我来解决，好吗？”

宁红尘表情严肃，语气坚定。

苏牧看着他，半晌不语。

“好。”

良久，他嘴里终于吐出一个字。

“无论如何，记住，你还有我们。”

苏牧后退一步，沉声说道。

宁红尘洒然一笑，点了点头，然后他迈步向前，一直来到大天尊身前一丈外，这才停了下来。

猫九、齐灵云、雷天尊脸上都闪过一抹不忍。

“混蛋，怎么会这样！”

猫九咬牙切齿地道。

它和宁红尘多少年的交情了，如果不是宁红尘态度坚决，就算苏牧放弃了它都不会放弃。

“武祖、朱天尊，现在连宁红尘都是他的神魂碎片，天下到底还有多少人……”

齐灵云小声道，表情无比严肃。

自从上次千面神佛暴露了这个问题之后，他们就讨论过无数次这种可能。

但只有真正面对这些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问题到底有多么严重。

大天尊的神魂碎片，未必全都是与他们无关之人，也有可能是他们身边的朋友。

他们可以看着无关之人变成大天尊，但他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大天尊吞噬、合并。

所有人都清楚，这些人虽然是大天尊的神魂碎片转世而成，但他们已经是和大天尊完全不同的人，一旦被大天尊吞噬合并，那这个人就会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从此不复存在。

某种意义上，这是比死更加可怕的结局。

“现在至少可以证明，我们几个不是。”

雷天尊语气沉重地说道。

其实在此之前，他最担心的是苏牧。

毕竟苏牧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苏牧的天赋也太高了一些。

如果说苏牧是大天尊的神魂碎片转世，那雷天尊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论天赋，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大天尊能够与苏牧相提并论。

如果苏牧真的是大天尊的神魂碎片转移，雷天尊都在想要如何才能组织苏牧被大天尊吞噬合并。

没想到，苏牧不是，反而他一直没怎么在意的宁红尘是。

这个被苏牧用天命神兵唤醒的大天尊既然可以感应到自己的神魂碎片，他又发现了宁红尘，这也间接证明，在场其余几人并非大天尊的神魂碎片转世。

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宁红尘会怎么选择”

雷天尊低声道，“如果他自己选择和大天尊融合，我们该不该阻止？”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能阻止得了？”

齐灵云苦笑道，“他是不想让我们和大天尊拼个你死我活。”

雷天尊沉默了下去。

苏牧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前方。

宁红尘站在大天尊面前，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当年我们七十二个兄弟意外得到了天命神兵图谱，从那以后，我们兄弟就一直想要唤醒你。”

宁红尘缓缓地开口道，“千年以来，我一直在为了完成兄弟们的宿怨而努力，今日总算是实现了。

虽然结果跟我想得不太一样，但我总算是不负兄弟们所托。

我有一个问题。”

“问。”

大天尊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们当年能发现天命神兵图谱，是不是你算计好的？”

宁红尘问道。

“天命神兵图谱是我故意留下的，但我也不知道谁会找到它，也不能确定找到它的人会怎么做。

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大天尊道。

“明白了。”

宁红尘点点头，说道，“总算我的人生不在你的操控当中。”

“便是我，也看不到千万年之后的事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经历，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些都是我无法预料。

也是担心会有意外，所以我留下了天命神兵图谱，那么总有一日，会有人将我这个本体唤醒。”

大天尊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他来说没有撒谎或者隐瞒的必要。

他既然已经苏醒了，那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你还有什么问题？”

大天尊道。

“你会不会帮阳界？”

宁红尘问道。

“何为阳界？何为墟界？”

大天尊说道，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三百六十件天命神兵，足以转阴化阳，让这婆娑世界再无阴阳之别。

从来，就只有一个世界。”

他看着宁红尘，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

“那墟兽呢？”

宁红尘下意识地问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天尊淡淡地说道。

一句顺昌逆亡，直接让宁红尘遍体生寒。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一直想要唤醒大天尊来帮助阳界抵御墟界的入侵。

但对大天尊来说，阳界和墟界本无区别。

大天尊所处的位置，根本就是比他们高了不止一层。

无论人还是墟兽，在大天尊眼中都是一样的，都是——奴仆！

宁红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苏牧几人，心中无比苦涩。

错了，一切都错了。

大天尊才是最可怕的存在，比墟界、墟兽更加可怕的存在。

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年把天命神兵图谱交给了苏牧。

如果他没有把天命神兵图谱交给苏牧，苏牧也不会将大天尊唤醒。

他宁红尘死了不要紧，但如果从此婆娑世界多了一个暴君，他死也难以瞑目。

“我不想死在我朋友们的面前，我们换个地方。”

宁红尘握紧拳头，冷冷地说道。

大天尊那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瞥了一眼苏牧几人，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衣袖一甩。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宁红尘笼罩，然后他和宁红尘的身影就同时消失不见。

苏牧几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大天尊是如何做的，想要阻拦的时候，大天尊和宁红尘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宁！”

猫九大叫道。

“苏牧，你快点想想办法啊，我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老宁去送死啊。”

猫九抓住苏牧的手臂，急道。

苏牧嘴唇紧抿，表情凝重。

他缓缓地抬起手，双手掐一个法诀。

一声轻响。

原本已经消散的光柱竟然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光柱比之前细小了许多，而且也暗淡了许多。

苏牧眼中精芒一闪，伴随着他手诀不断变化，那些光柱竟然也开始闪烁。

一根根光柱的亮度发生变化，就像是形成了一条线路一般。

“找到他了！”

苏牧沉声道。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声冷哼同时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紧接着，那一道道光柱开始迅速破碎。

蹬！蹬！蹬！

苏牧连退数步，一抹血迹从他嘴角缓缓地滑落。

猫九、齐灵云、雷天尊脸色一变，他们下意识地扑到苏牧身边，一脸警惕地张望四周。

“他没来。”

苏牧缓缓地擦去嘴角的血迹，沉声道。

“好一个大天尊，隔空一击就已经让我难以承受，真正交手的话，我恐怕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苏牧道。

“老宁他——”

猫九道。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苏牧苦笑道，“刚刚利用天命神兵我看到了老宁。

他没有和大天尊融合，而是选择了自我了结，他粉碎了自己的神魂。”

“什么？”

齐灵云、雷天尊都是惊呼出声。

猫九一脸哀伤，“这确实是他的性格，该死的，老宁啊老宁，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宁红尘这么做，是想让大天尊无法圆满。”

苏牧缓缓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对大天尊有多大的影响，但只要少一块神魂碎片，他就无法圆满。

如果日后我们真的与大天尊为敌，这或许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宁红尘用自己的命给我们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