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玉看着她娘这个想带,那个想拿。
 不禁扶额:“娘,咱车装不下,你就别拿了。”
 “怎么装不下,你们爷俩都给整成双层床了,还有装不下的?这些咱带着,用不上下次也能卖。”李雪梅头也不抬道。
 他们的屋子已卖空,不要紧,还有厨房呢。
 厨房一收拾东西真不少,那坛坛罐罐的,都有用。
 在李雪梅的强烈要求下,闫家的双层大巴,又将车底悬空的位置利用上,用麻绳捆得死死,绑了几个包裹。
 ……
 闫老二瞄着他哥的屋子,琢磨有什么好拿的东西,等会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
 闫怀文看着他那眼睛就没闲着的时候,头有些疼。
 “你都是和谁学的,虚张声势,无中生有,还有……”
 你那一摔,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我们本可明晨再走,因你之故,今日要连夜赶路。”
 闫老二可不服气:“早走还不好,不是大哥你说的,要尽早离开。
 晚上走怎么了,趁夜凉快。”
 “都是你的歪理,夜路难行,乡亲们离乡背井,本就心中惶惶,更添忧思。”
 “大哥,今日这种情况,你说若不狠狠收拾郭里正,他会不会真的将大丫拉走?”闫老二问。
 闫怀文想到前世郭里正家的跋扈,轻声道:“大抵会的。”
 “那不就结了,我们肯定不能让大丫被抢走,轻飘飘的放他们走,难保郭里正不会回去召集人手再来抢人,到那时他们人手充足,谁能保证咱村的人不受伤。
 他们被打,总比我们被打强。”闫老二振振有词。
 村里人厚道,都不往关键要害招呼,唯独三铁那小子,表现亮眼,那一计凌空飞踹,太帅了!
 要不是无人配合,郭里正休想走的这么容易。
 闫怀文也知轻重,只是不想让弟弟煽风点火成瘾。
 “乡亲们护持闫家之情,我们得记下,不能因咱家出资为村中置些牲畜,就将其视为理所应当。”
 闫老二忙点头:“哥,我记着呢,你看天也不早了,我帮你给东西拿车上去吧。”
 他哥一点头,闫老二马上行动。
 闫怀文顺着他忙碌的背影看过去。
 牛车……牛车!
 他嘴角抽了抽,满心震撼。
 好好的牛车竟让他弟弟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心中不由担忧,牛还能拉动吗?
 闫怀文连忙近前,细细查看。
 四个轮子都捆了麻绳,后面接的推车比前面小了一半,略晃了晃,支撑架子的木柱咬合的很紧,上下车板都铺着厚厚的麦秆,家中的被子全压在下层的麦秆上,他的小侄女正在上面滚来滚去……
 上面的车架放了很多东西,粮食、行李、铁锅、菜板……大小不一的坛坛罐罐。
 大丫将他和恒儿的书籍笔墨一样样递上去,恒儿蹲在上面的车架上,不敢起身,战战兢兢的往一个大木箱里放。
 十分眼熟的草席被系在二层车架顶部,他的弟弟搬完行李后,看那单薄的草席似乎不太满意,又将恒儿屋中的草席也绑了上去。
 弟妹将还没风干好的肉吊好。
 二弟抄起了镰刀锄头耙子,固定在车身两侧。
 小侄女又开始去追鸡……
 最后还是大丫一个一个将家里的下蛋鸡抱过来,和她婶子一起绑了腿扔在后面的小车上。
 他弟弟开始对水缸唉声叹气,很失望不能带走。
 弟妹招呼他进恒儿和大丫的房间,两个人又抱了一大摞出来。
 他儿子和女儿羞的不行,忙过去解释那些是破旧之物,实在不堪再用。
 只是他们叔婶坚持,两个孩子拗不过,只得帮忙捆扎,绑在了车尾。
 当天佑再次进到他的房间,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天佑眉开眼笑,抬着他的书案出来,横着架到牛车上……
 闫怀文:……
 他们要去做什么来着?对,他们是要逃荒。
 虽说他提前告知早做准备,可这准备的也太充分了吧!
 “大哥,我先去戚家一趟。”闫老二赶着车要走。
 闫怀文看了看天,道:“咱们同去吧。”
 直接从戚家去麦场集合。
 他担心再多待一会,弟弟弟妹会将屋里的床榻柜子都拆了带上。
 “行,孩儿们都上来吧。”闫老二招呼着。
 二丫看准角度,助跑,直接扑上去。
 然后爬爬爬,让出位置来,高兴的喊人:“大伯、娘、大哥、大丫姐快来啊!”
 闫怀文矜持的道:“你们坐,我走一走。”
 李雪梅坐上去,喟叹一声,久违的舒适感,真好。
 大丫坐到了婶子身边,闫向恒对到了她们对面。
 闫老二吆喝一声,“三宝,咱走着!”
 牛车开动,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困顿,很是寻常轻松。
 闫怀文看着那牛迈着轻快矫健的步伐渐行渐远。
 不禁加快脚步。
 ……
 等闫怀文到了戚家,戚家兄弟已经开始改造他的桌案。
 桌腿锯短,桌面切半,没三两下便成了一方小矮桌,放在车上,刚刚好。
 切下来的桌面他弟还是不舍得放弃,打了四个长条小凳。
 闫怀文又一次刷新了对二弟的认识。
 但等两家人到了麦场,闫怀文发现,他弟那些都不算什么。
 若不是他一力劝阻,村老们都想给麦场的石磨搬走……
 酉时刚过,各家齐至。
 所有人的目光投注在闫怀文身上。
 他感受到沉沉的信任。
 想说一些鼓舞的话,久久开不了口。
 路途遥远,困难重重,他无法许下任何诺言。
 甚至不敢去想,会不会有人走不到关州。
 闫玉捅了捅她爹,朝大伯的方向看了看。
 闫老二会意,嚷嚷道:
 “村长,咱家走前面吧,乡亲们,你们跟好了哈,要是有事就上前面来招呼一声。”
 罗村长点点头,他和几个老家伙分到一辆骡车,也放了一些东西,但此时看闫家的牛车,当真比不过。
 和闫怀文预想的不同,乡亲们离乡的愁绪被闫家的牛车晃得干干净净。
 闫家一牛当先。
 后面队伍议论纷纷。
 “这牛贵还是有道理的,大家伙看看,多能拉!”
 “闫家二嫂是个会过日子的,看看那老些东西,带的多全乎,哎呀你说我咋不拿着酱缸……”
 “等停下的时候,孩他爹,你也给那麦秆都散开,给咱爹娘铺上,还有那被子,咱背着还沉,坐身底下多好还软和。”
 “我就说抱鸡没错吧,鸡才吃多少东西,绳一系放地上让它自己找食去,几天下一个蛋也成啊,等它不下了,还能宰了吃肉。”
 “咱咋没想着给车搭个棚子,这大太阳的,可不晒的慌,幸好我带了家里的席子,路上寻摸寻摸,找几个杆子给它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