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秦理的举动吓了沈从兴一跳。
沈从兴不知道赖秦理是什么身份,带着什么目的。
他心中升起了警惕之心,右手紧紧握住了刀柄。
顾廷烨到了沈从兴的动作,先是看了赖秦理一眼见他赖秦理没有动怒。
他这才走上前按住了他的手说道,“沈兄,这位是御马直的指挥,陛下的亲卫。”
沈从兴这才将信将疑的将手从刀柄上放下。
“他不知道兄长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兄长莫要怪罪。”顾廷烨向着赖秦理解释道。
沈从兴将顾廷烨拉到一旁。
“御马直的指挥,仲怀你是怎么与之相识的有这层关系当初你何必找我姐夫要什么推荐信。”沈从兴好奇的询问道。
由不得他奇怪,御龙直的指挥虽然品阶只是从五品,但是谁都知道天子亲卫出身在军中的含金量。
大周武人的偶像赫赫有名的狄枢密,起初也不过是御马直的一个骑兵。
赖秦理的身份比他姐夫赵宗全还要尊贵些。
“机缘巧合罢了,这事说来话长,等到来日我再与你细说。”顾廷烨知道来到了汴京,他的身份迟早有一天会暴露,所以他心中早就应对好了一套说词。
“眼前之人的身份可以确定”
二人又嘀咕了一会,这才折返回来。
“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指挥恕罪。”沈从兴抱拳行礼道,知道对方应当没有恶意之后,他向来是能曲能伸的。
“不妨事,不妨事,还请阁下带我去见赵团练。”赖秦理摆了摆手。
论及官位他在赵宗全之上,但是,不久之后人家就要接受血诏和兵符,成为储君。
一旦平叛功成,赵宗全就是下一任官家。
日后这个沈统制也会跟着鸡犬升天,那时候就该他巴结人家了。
不过顾廷烨的为人赖秦理是大致清楚的,做事还是偏向光明磊落的,况且他们也不能未卜先知,一个从五品的团练使又有顾廷烨证明,应当不会有假。
“还不知道,赖指挥找我姐夫何事”沈从兴询问道。
“这件事需要先面见赵团练,确认身份才能说。”赖秦理说道。
“我姐夫就在不远处,我带指挥前去。”沈从兴对着赖秦理说道,转身在前头领路。
“你沿着标记把人追回来。”赖秦理没有立即动身,他知道血诏还有兵符都在那个被他们抱着一路冲破重围的宫女手中。
赖秦理从活着的两个御马直士卒中对着那个受伤较轻的士卒说道。
然后才对着沈从兴说道。
顾廷烨陪同在一旁,三人朝着赵宗全父子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心中结合之前赖秦理的举动,心中已经大致知道,只怕赵祯让赖秦理送出来的东西与赵宗全有关。
在去见赵宗全的期间,顾廷烨向着赖秦理套话,用来印证自身的猜想。
不过到了关键时候,赖秦理就以事关重大,不方便告知。
得亲自面见了赵宗全验明正身才能说明。
急得顾廷烨抓耳挠腮。
与此同时王汉成正向着汴京方向快马疾驰。
“将军,咱们不如跑吧。”亲兵对着王汉成说道。
兖王表弟朱灵死了,与王汉成脱不了关系。
如今赖秦理又从王汉成手中走脱。
就算兖王胜了,朱家定然要调查朱灵的死因,到时候王汉成也不见得能落得什么好。
毕竟他不过是兖王妃的远房堂弟,而朱灵与兖王的关系可比他家近。
至于败了,那更是协助逆王,抄家灭族的死罪。
更遑论他追杀赖秦理数十里,到时候赖秦理能放过他。
所以眼下,隐姓埋名也好,占山为王也好,都比回汴京潇洒肆意。
王汉成点了点头,遣散了跟着他的几十骑,向着汴京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边赖秦理跟着顾廷烨和沈从兴二人面见赵宗全。
“还请团练出示印信。”赖秦理与赵宗全行礼之后对着赵宗全说道。
虽有顾廷烨作保,但是赖秦理做事严谨,眼下又不是在禹州的团练使府宣旨,赖秦理自然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等检查完印信无误之后。
赖秦理这才将兵符以及血诏一事说出。
赵宗全听罢之后,面色犹豫,皇嗣之争历来残酷,赵祯主意不定,之前将邕王接进宫邕王,等到后宫嫔妃怀孕之后又送出宫去,如此反复几次。
后来,有兖王贤名传出,他又在邕兖二王之间不断选择,逼得二王争斗。
如今酿成了这场宫变。
为了这个皇帝之位,这二王不知戕害了多少宗室子弟。
这就是个巨大的漩涡,如今一死一疯,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卷进去。
他只想着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愿掺和进去。
如今兖王发难他只想躲得远远的,毕竟他是太祖血脉,一无根基,二无班底。
就算得了兵符血诏,也不见得能调动西郊大营的兵马。
就算平叛成功,天下人能信服吗,他能坐稳江山吗?
万一赵祯到时候病好了临时又反悔。将自己废黜怎么办到时候新君即位他又如何自处。
“兵符血诏马上就到,团练使等还请随我下山等候,验明真假。”赖秦理见到赵宗全呆愣在原地半晌不说话劝说道。
他不知道赵宗全的心理,只以为赵宗全质疑他说的真假。
赵宗全这般举动可是急坏了他身边站立的沈从兴,顾廷烨以及他儿子赵策英。
他们都是心中有野心之人。
沈从兴此时也不纠结顾廷烨和赖秦理之间的关系了。
刚才他在一旁观察二人之间的谈话,发觉赖秦理对于顾廷烨之间也多是平辈相交的态度。
心中的疑惑也被眼前巨大的利益所化解。
眼下赵宗全册封太子,他等自然也马上就要跟着鸡犬升天。
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与权利诱惑,又有谁能忍得住。
跟着来的禹州众人也都是面色激动。
谁都知道,只要是功成就是一场封妻荫子的泼天大富贵。
不过顾忌赖秦理在场倒是一时间不好意思劝说。
场面就这般僵硬下来了。
“父亲还是看看诏书吧。先验明一番。”
“还请大人下山。”顾廷烨也在一旁说道。
赵宗全脑子中如同浆糊一般被众人拥簇下山。
等到他们下山,那个宫女已经拿着血诏和兵符在一旁等候了。
此时她胯下的衣裙已经血迹斑斑。
见到众人前来,介绍过后。
宫女,拿出兵符血诏,颤颤巍巍的宣读了赵祯的旨意。
赵宗全跪着听完后接过诏书,先是确认了诏书是皇帝专用的料子。
为了区分身份的尊贵,宫里用的东西,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标志,这点上是做不得假的。
他手中握着兵符血诏,颇有些不知所措。
天上突然掉下个皇位来,还正巧的砸到了他的头上,这件事怎么看都不真实。
赵宗全手中握着兵符血诏,正不知所措的时候。
赵策英转头和顾廷烨,沈从兴对视了一眼。
众人心下了然。
“既然如此,那么父亲就是名正言顺受过册封的太子。”赵策英跪倒在地说道。
众人连带着传信的小宫女也跟着跪倒在地。
她的动作是众人之中最为标准的一个。
赵宗全想到自古以来都是三辞三让的规矩,随即将手中的兵符诏书掷于地上。
刚才这段时间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之前一个托孤的诏书,尚且能引来杀手,如今可是明确的传位诏书。
到时候兖王掌权,还能有他的好。
赵宗全心中虽然有了决断,但是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显得太过着急了。
毕竟上位者还是要表现的矜持一些。
“快起来,不要拜我。”赵宗全开口呵斥道。
“殿下。”顾廷烨张口便称殿下。
“住嘴,不可胡说。”赵宗全连连摆手,推脱道。
赵祯派来的人就在跟前,眼下得由着他们劝说,做足了姿态,日后到赵祯那里也能说是,为了救你才勉强走马上任的。
“官家正处于危难之中还请太子殿下速速前往平叛。”小宫女跪倒在地上,言辞恳切的说道。
赵宗全佯装推辞的举动让她心中有些怕了,那是多么好的官家啊,对待他们这些宫女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从不打骂欺辱。
“父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官家将平叛之事托付给父亲,父亲若是犹豫,只怕到时候反倒误了大事。”赵策英劝说道。
“住口,父死子继才是正理,我如今勉强上位将来难免祸患。”赵宗全有理有据的说道。
顺便还说出了自己的志向。
顾廷烨看出了赵宗全心动了,如今只是缺乏了一个理由。
当即便说出一家子的性命以及兖王的不堪之后,你赵宗全的志向不是要安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吗。但是要是兖王知道了这封诏书的存在你还能过自己的小日子吗?
赵宗全思考片刻话风一转说道。
“不是都称殿下了吗?怎么还称大人。”这是的他心中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说起话来也与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形象大有不同。
说到底他心中还是有野心的。
赵宗全话一出口,城府最浅的沈从兴当即面露笑意,扭过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劝说得力的顾廷烨。
自家姐夫是太子了,他岂不是日后的国舅爷。
想想未来他能给妻儿挣得诰命爵位,沈从兴心中就像是抹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沈从兴满脸喜色的跟在赵宗全身后。
意气风发的指挥着手下集结,奔向西郊大营。
“今早陛下让平昌侯袁文绍去西郊大营整军,袁侯是忠于陛下的,只要团练拿着兵符血诏,定然能调得动兵马的。”赖秦理跟在赵宗全身侧见到他面色不悦说道。
赖秦理此时代表着赵宗全身份的合法性,所以由他取代沈从兴的地位跟在赵宗全的身侧。
他之后是顾廷烨。
另一侧是赵宗全之子的赵策英。
至于传信的小宫女,则已经不能骑马了。
她本就是个小孩子。
还是感念赵祯的恩情,凭借着一股子精神才坚持到现在的。
她的双股之间,早已是血肉模糊了。
“各路神明在上,还请你们保佑陛下那么好的人能安然无恙。”小宫女不顾疼痛跪在原地,向着天地神明祈祷到。
她身旁是一个普通的御龙直士卒。
这士卒知道西郊大营,有着上四军,精锐不少,其实普通士兵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已经过去了。
眼下就是那位新太子亲信与西郊大营各位将军的主场了。
自己就是去了也不见得能捞上多大的功劳。
反倒如今这个小宫女马上就要册封郡主了,到时候有了护送诏书还有保护郡主的功劳,不见得比那些拼死拼活妄想着夺得救驾之功的人差。
与此同时,杨文广已经弃了宣佑门已经拱宸门,退守在内宫后苑的最后一道入口临华门前。
这道在深墙大院之中并不显得高大的城门,如今确实赵祯身前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入了此门之后,就是崇政殿,在往里就是赵祯如今居住的福宁殿。距皇帝的内宫也不过数百米。
此时杨文广已经在此坚守足足两个时辰了。
他亲自带队上去搏杀了好几场。
此时盔甲上也沾满了血渍。
不过他还算好的。左青芝已经没有丝毫世家子弟的模样了,浑身上下已经滚成了一个血人。
“老将军要不下去包扎包扎,这里有我。”左青芝换了一杆枪过来,指着杨文广新添的两道伤口说道。
“算算时间他们已经突围出去一个个多个时辰了吧?”杨文广询问道。
“如今已经酉时末了,两个时辰了。”左青芝回答道。
杨文广虽然不记得打退了多少次叛军的进攻,但是多年战场的经验告诉他,眼下的时间过去的并不长。
所以他尽可能的少估时间。
“太好了,叛军如今依旧不减攻势,看来赖秦理他们如何是成功了。”杨文广高兴的说道。
“是啊,咱们有希望了。”左青芝附和道。
“敌人上来了。”左青芝说着拿起一旁的刚从附近崇政殿靠近临华门的偏殿拆下来的石头,就想着叛军正在爬云梯的士兵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