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大人留步。”
薄鼎臣匆匆赶到枢密院,刚要跨进门,就被人叫住。
薄鼎臣将迈进门槛的脚收了回来,一回头看到了叫清楚他的人正是皇城司使李弼。
“你怎么在这?”薄鼎臣问道。
皇城司在东边,枢密院是西府在西边。按理来说李弼不该在这边。
因着军方和皇城司合作不少,二人没少打交道,关系还算亲近。
李弼怀里夹着好几份奏折,卷宗,见了薄鼎臣也来不及寒暄请安说道,“大帅,事情紧急,官家叫进福宁殿,田枢密和张副枢密来不及等您,已经进去一刻钟了,是官家让我去取些东西,咱们一起走吧。”
薄鼎臣门都没进,便跟着李弼朝着垂拱殿而去。薄鼎臣一听是官家的吩咐便没有再多问。
薄鼎臣前些日子休假结束得了差遣,刚升了枢密副使。如今也晋升成为了执政的一员。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急急忙忙的把我们都叫来”薄鼎臣问道,他此时还是一头雾水。
传话的时候没说,只说事情紧急,官家罕见的动了怒,便急着召见诸位宰执。
“回大帅的话。”李弼跟在薄鼎臣身后亦步亦趋。
李弼对这些小细节一直很在意,不论什么时候做事谈话,行为举止让人很是舒服。
李弼低声回道,“河东路经略使刚刚奏报,甘大帅在西北吃了败仗,官家这会子火气大的很,请大帅留意。”
李弼话还没说完便住了嘴,他注意到了从一旁经过的几个小宫女。
薄鼎臣一听心里便有了成算,没有避着皇城司,那定是甘正德在西北急功近利,只怕损失还不小,不然也不会惊动官家。
薄鼎臣和甘正德一路交流着情报。进了内廷之中这才停了下来。
到了福宁殿门口,薄鼎臣进去报名。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薄鼎臣就是再着急也不会行差踏错。
“臣,枢密副使薄鼎臣拜见陛下。”薄鼎臣在殿外拱手道。
“进。”殿内传来了赵祯的声音。
薄鼎臣一进去便觉得气氛有异,赵祯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正座上。而是坐在了书桌后。
“公辅来了,坐。”书桌之后传来赵祯的声音。
薄鼎臣看过去,宰执已经到了一半,韩章富弼等人都在,枢密院的几个留守的也都在,都各自按照自己的位次坐好,各自身旁的小茶几上都放着茶碗。
薄鼎臣趁着行礼的间隙,悄悄的打量着赵祯,只见赵祯身穿浅青常服,头上只有一只碧玉簪。面容宽和,若不是在这皇宫之中,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是一个平常的老人。
也不见发火的迹象,只是气色不好,眼色灰暗。
薄鼎臣坐下。李弼行过礼后便走到赵祯的身后站着。
殿中静悄悄的。赵祯喝了一杯茶,叹息一声说道,“公辅,来迟了一点,没听到刚才稚圭(韩章)的奏说。”
因着是小会,所以赵祯嘴里也都喊的个人的字表示亲切。
“甘正德轻敌冒进,擅起刀兵,不但折了三万大军,还差点丢了银州。夏州的布置也都丢的差不多了,我大军兴起,集结四路钱粮供应者二十五万大军,却被他轻敌冒进,遭受大败。河东路收纳的散兵游勇不下千人,有的瞎眼,有的断腿,还有不少在百姓家里提鸡牵驴,宰牛杀猪。。。。”
赵祯忽然提高了嗓音,“朕只以为他们是去剿党项匪,哪知道他们自己会变成土匪呢?”
“咳,咳,咳。”赵祯强撑着说完,嘴里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李弼连忙上前帮着抚着赵祯的背。
赵祯则趁机观看着臣子们。
富弼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然后看了一眼薄鼎臣。
他知道赵祯这是气急了,自从好水川之后,周军哪里有过如此大败。
甘正德是他举荐的,目的就是为了和韩琦抗争,不让官家在军事上依仗着韩琦。
文彦博被他逼得当了西京留守,但是他走之后留下的权利空缺迅速的被韩琦给补了,而且势力更胜过文彦博。韩章也比文彦博要更难对付,富弼一直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苦楚。
王尧臣虽然病重,但是薄鼎臣入政事堂,韩章的势力一点都没有缺失。
富弼念到此处,正打算起身请罪。
“彦国这与你无关。”许是看出了富弼的动作,赵祯缓了缓出言安抚道。
“臣有失察之罪。”富弼起身道。
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失察罪定下,让这一张轻轻的揭过。
“朕以为个人是个人的账,让他坐镇陕西诸路也是朕的旨意。朕是心里难过啊,想他甘正德,曾经也是一员骁将,李元昊在时,和韩章抵御西夏,大小百战,就是小腹都扎透了也不退。如今怎么成了这样,稳重了一辈子,就是败也是小败,到老了竟然如此轻敌冒进,贪功怕死。”赵祯感慨了一声。
“你们知道是怎么败的吗?进了圈套之后他只顾着自己逃命,若是他能稳住,也不至于让三万大军就这么给葬送了。”赵祯在为三万人的生命逝去而惋惜。
众人听着赵祯的话,都没说话,各自在心中打着腹稿。
“甘正德的过错之后再议,不说这些,如今是想想该怎么善后的事。”赵祯暂时压下。
“陛下,臣以为该议和,臣自请亲自入西夏议和。这场仗咱们不好受,西夏国小民弱只怕更不好受。双方以现有的边界划分。重开榷场,建立贸易,暂时止戈。”富弼请缨道。
这毕竟是他惹下来的乱子,所以自请前去安抚。
“臣以为不可,西夏小邦寡廉鲜耻,畏威而不怀德,陡然获胜,必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须先取得一场大胜,再谈议和。”薄鼎臣出言建议道。
“臣愿请战西夏。”薄鼎臣同样请缨道。
最近十来年大周天灾人祸不断。各地都有流民起义。打出去是不用想了,但是诱敌深入在自己的地盘打一场还是可以的。
赵祯听着沉吟不语。底下宰执们各有各的主张。他不由得有些气馁,西夏撮尔小国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蹦跶了这么多年,与西军数十次大战互有胜负。
到如今也只有薄鼎臣拿下了银州和半个绥州,半个夏州,加上原本打下来的半个绥州,定难五州才收复了一半。可是随着半个夏州的失守,西军的战力没有个两年根本别想着能缓过来。
西夏的兴庆府,灵州城,依旧遥遥无期。
赵祯纹丝不动的端坐着,反复思量良久,垂下眼睑,透了口气。
没有说话,听着下面宰执的议论。
“先打再谈。”赵祯听从来薄鼎臣的建议。
“公腹从西北刚回来还是歇歇吧。再一则从这里带军过去”赵祯吩咐道。
“让杨文广,抽调两万人过去吧。”赵祯思虑再三下定了决心。
“官家英明。”
西郊大营,天武军驻地。
袁文绍正带着士卒操练。两日一操,三日一练。
这已经算是精兵了,寻常士卒多三日一操,五日一练。
袁文绍上任两天,起初这些士卒还以为袁文绍是运气好,在战场上白捡了一个侯爵。
因为自己天子亲军,上四军的身份,对袁文绍多有挑衅。
不过军中是最讲究实力的地方,袁文绍凭借着一手箭术便在重射的宋军中树立了威信。
“侯爷,怎么愁眉不展的。”一直跟在袁文绍身旁的刘武仁问道。
“我在想就这样的花架子,守城有余进取不足。”袁文绍叹息道。
在西北和西夏人大小百战,这弓弩手看似利害,但是近战就要差的多了。
毕竟带了弓弩,一旦近战长武器根本用不了只能用副武器,所以西夏人只要挨过了三次箭雨,一旦突入周军阵营后,虽说不上一边倒的屠杀,但是周军一战下来损伤不小。
虽说步兵打骑兵,是很难,但是也不至于如此。
尤其是周军装备精良。
但是花队在袁文绍的感觉中就是个样子货。尤其是这些弓箭手,看似射程远,实际上全部都在练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其次便是在后勤上。
米脂距离绥德不足百里,银州距离米脂也不足百里,但是在银州的时候,周军的后勤屡次出问题。
打仗这东西孙子总结的很到位了,就是在打钱粮后勤,武器装备。
周军钱粮不缺,但是后勤稀松,武器装备精良,但是不能有效的转化成战斗力。
“但是就连狄大帅也是这样练兵的。”刘武仁说道。
“是啊。”袁文绍长叹了一口气。
操练完之后,袁文绍便和刘武仁一起回了家。
如今他是高阶武官,又是侯爵之尊,要是日常训练还和将士们同吃同住,那么御史言官们就该怀疑他别有用心了。
袁文绍回家之后,吃过午饭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
也不许人进去。
只要了茶水点心,便把想要伺候他的白芷给赶了出去。
“侯爷这是怎么了”华兰问道。
“奴进去的时候,只见到了满地的废纸团。”白芷恭敬的回答道。
华兰对她还不错,主动提出了抬她做妾,吃过了她敬的妾室茶,也免了她的请安问侯,不怎么折腾她。
所以白芷对华兰还是很敬重的。
袁文绍在书房写了两个多时辰。他打算将自己在西军时候发现的问题都写下来。
如今他也算是小股东了,在暂时没有想着要当董事长的时候,他对也是希望大周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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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华兰一直派人催着吃饭他这才出来。
“官人是把公务带回了家”华兰找了个话题的切入点,一边将毛巾递给袁文绍。
“天武军能有什么事。”袁文绍接过毛巾擦了擦手。
“最近发现些弊病,想着过几日上朝的时候承报给陛下。”袁文绍说道。
“只怕,陛下没精力顾及到此处,前些日子我回了趟家,还听父亲说如今朝堂之上,百官还在上奏陛下立储之事。”华兰说道。
袁文绍想了想也是,立储之事从至和三年开始,官家和群臣拉扯了许久。
随即便按下了上折子的心。
大周百年积弊,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过储君之位一直悬而未定,倒是让不少已经站队的人,害怕自己压错了宝,所以便一直催促着官家下定决心。
“家里都还好吧”袁文绍扯开话题问道。
“还是那样,母亲在林小娘手里吃了不少的亏,还有便是我姨母老是上门去打秋风,我这这些日子回去,十次有八次都看见姨母坐在席上。”华兰和袁文绍说着家常。
和袁文绍感情愈发的熟稔之后,华兰对自家的姨母的嫌弃也就不在袁文绍跟前掩饰了。
二人之间倒是愈发的像是老夫老妻了。
“前些日子姨母还求着我给她办事,想着让官人举荐我表弟入仕。”
“你是怎么说的”袁文绍问道。
“肯定是拒绝了,我表弟那个德行,父亲和长柏提起来直摇头。我就说这件事我不敢做侯爷的主,这个事我不敢在官人跟前提,而且我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运气好才坐上了侯爵娘子在侯爷手底下讨生活艰难。。。。后来还是母亲打圆场,这才搪塞了过去。”华兰说道。
“所以侯爷下次和我一起回去的时候还得和我做场戏,让姨母看看。”
华兰和袁文绍通着气,示意他下次回家再康姨母跟前做戏。
“行啊,到时候我发通火,然后再除了三节两寿之外尽量不登门,你看怎么样,给你个小狐狸披上一层羊皮。”袁文绍说道。
“那感情好啊,那不就愈发的显得我贤良淑德。”华兰开着玩笑道。
“我到觉得不需要做的如此刻意,你就说我不愿意就行,她也不会跑到我跟前来问我。其实要真是个能用的贤才,举贤不避亲,我是乐意当一回伯乐的。”袁文绍回答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吃饭吃饭。”华兰对着袁文绍说道。
席间华兰慢条斯理的吃着,和袁文绍的狼吞虎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经过孔嬷嬷上的两个月的课后,华兰的仪态肉眼可见的便好了,虽然她之前的规矩已经很好,让人条不出毛病来,但是如今却是更好了。
“哦对了,忘了还有一事,祖母上次来说,让咱们为了以后做打算,我看中了京郊的一处田庄,倒是觉得不错,打算买来做祭田,他们家也有要出手的想法,就是价格高了点。”华兰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不过也别光着急着买,你多留些浮钱出来,我有用。”管家理事方面华兰是把好手,所以袁文绍也没多管任由她自己做决定。
不过等到兖王谋反之后,那些罪臣的家产被查抄,可是个抄底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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