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得回到这片归墟之海。
只是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他以天王的实力跨海而来,安全多少是有一些保障的,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殒命了。
而且即便是遇到了上次那头无边无际的...
血月如眸,冷冷俯视着这片荒原。风卷起黄沙,在枯死的胡杨林间呜咽穿行,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林烬跪坐在地上,怀中青铜小钟尚有余温,仿佛还残留着守陵人掌心的印记。他低头看着林烟沉睡的脸,指尖轻抚她眉心那里的灵气波动极弱,几乎被某种禁制封锁,连呼吸都带着符文灼烧后的焦味。
“净魂烙。”他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这是监察司最残酷的手段,将修士神魂打上奴印,一旦反抗便会自焚精魄。若非守陵人出手,此刻林烟早已沦为傀儡。
他缓缓站起身,将小钟贴身藏入衣襟。刹那间,一股清凉之意顺经脉游走,原本在体内肆虐的蚀灵蛊竟安静下来,如同蛰伏的毒蛇。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压制。那蛊虫根植于神识深处,每隔七日便啃噬一寸灵台,终有一日会让他彻底沦为嗜血狂魔。
远处的地平线上,九座浮空山的残影若隐若现,轮廓扭曲,似在缓慢旋转。它们本该坠毁,却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悬浮着,宛如九枚钉入天穹的锈钉。每当夜深,便有低沉钟鸣从虚空中传来,虽不可闻,却直击识海,令人心神震荡。
林烬取出玄阴令,玉佩已裂开一道细纹。苏晚留给他的屏障正在消散。他闭目感应方位,东南方三十里外,有一处微弱的灵气波动不是自然生成,而是人为布置的阵法残留。
“有人等我。”他抱起林烟,踏步而行。
荒原之上,时间仿佛被拉长。一步跨出便是百丈,脚下沙土翻涌,竟浮现出古老的星轨图纹。那是逆星阵的投影,与他在化工厂所见如出一辙,只是规模更巨,横贯整片大地。显然,这里曾是上古时期某位大能布下的封印核心。
半个时辰后,他抵达目的地。一座半塌的石庙矗立在干涸河床中央,门楣上刻着四个古篆:“归墟之眼”。庙内烛火摇曳,一名女子盘坐于蒲团之上,黑袍覆体,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中。
“你来了。”她声音沙哑,却不陌生。
林烬脚步一顿。“苏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缓缓抬头,露出苍白的脸。正是苏晚,但她左眼已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镶嵌在眼眶中的青玉晶核,正散发着幽幽寒光。她右手缠满绷带,隐约可见青铜色的金属指节露在外面。
“我逃出来了。”她苦笑,“但代价不小。谢无咎早就在监察司埋了‘心镜傀儡’,我前脚刚动传送阵,后脚就被发现了。若非我引爆了地脉引雷阵,现在也该躺在焚灵炉里了。”
林烬眉头紧锁。“你受伤了。”
“不重要。”苏晚摇头,“重要的是,你拿到了‘时匿钟’?”
林烬沉默片刻,取出小钟递给她。苏晚接过,指尖轻触钟身,玉晶核骤然亮起,一道银线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心脏位置。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果然……它认主了。”她艰难开口,“只有被钟声选中的人才能持有它而不疯。而你,林烬,你是第一个活着拿到它还能保持清醒的。”
“什么意思?”林烬冷声问。
“意思是,”苏晚抬眼直视他,“你体内的残魂,并非噬世者,而是‘守钟人’。一万年前,正是你们这一脉亲手封印了真仙降世之路。而谢无咎要重启天柱祭,就必须先唤醒你,再借你的血脉打开通路。”
林烬如遭重击。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座倒悬钟楼的画面,还有殿中白骨堆积如山的景象。原来那不是幻象,是他前世的记忆碎片。
“所以……我不是怪物?”他低声问。
“你是钥匙。”苏婉叹息,“也是唯一的阻碍。谢无咎不能杀你,只能控制你。所以他才用蚀灵蛊侵蚀你神志,让你在痛苦中逐渐屈服。”
林烬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十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被命运诅咒的弃子,靠镇魂丹苟延残喘,背负着师门覆灭的罪责。可如今才知道,他竟是这场万年阴谋的核心。
“那师父呢?”他忽然问。
苏晚眼神黯淡。“莫归长老……确实还活着。但他已经被炼成了‘活祭桩’,镇压在第七浮空山残骸之下,作为天柱祭的能量源之一。他的意识每天都在承受千万次轮回之痛,只为拖延仪式启动的时间。”
林烬双膝一软,几乎跪下。那个曾经教他画符、替他挡火、临危之际仍喊着他名字的男人,竟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承受如此酷刑。
“我要救他。”林烬咬牙道。
“你救不了。”苏晚摇头,“除非你能集齐十二葬器,启动‘逆命轮盘’。否则,哪怕靠近浮空山百里之内,都会被地脉反噬成灰。”
“十二葬器?”林烬怔住,“除了这把短刃,其余十一柄在哪?”
“散落各地。”苏晚取出一张泛黄地图,铺在地上。上面标注着十二个红点,分别位于极北冰原、南海孤岛、西域佛窟、东海龙宫遗址等地。“每一柄都被不同势力掌控,有的甚至深埋于时空裂缝之中。而且……每取一器,都会引发一次‘静默区’扩张。科学家称之为‘时间坍缩’,实际上,是天地在排斥你。”
林烬盯着地图,目光落在秦岭位置。“第七山就在那里,也是逆星盘所在之地。”
“没错。”苏晚点头,“但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开始行动,谢无咎必定倾尽全力阻截。他已经调动了三大特遣队、七尊傀儡战将,甚至连‘九幽判官’都出动了。”
“九幽判官?”林烬瞳孔微缩。
“监察司最隐秘的执法者。”苏晚声音发冷,“他们不受律法约束,专杀叛逆修士。每一个都是飞升期以上修为,披着冥铁斗篷,手持勾魂笔。据说,被他们盯上的人,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林烬冷笑:“那我也得试试。”
他转身欲走,却被苏晚一把拉住。
“等等!”她急声道,“还有一件事。林烟不能留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林烬猛地回头。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破绽!”苏晚压低声音,“谢无咎之所以能精准设局,就是因为林烟体内也有莫归长老的一缕本命魂丝!她是诱饵,也是钥匙的一部分!你带着她,等于举着灯在黑夜奔跑!”
林烬浑身一震。他猛然想起,十年前送妹妹出国时,莫归曾亲自为她点过一盏“长明灯”,说是护佑平安。原来那根本不是祝福,而是监视!
“那你让我把她送去哪?”他怒吼。
“去北境雪原。”苏晚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冰蓝色的信物,“去找‘寒渊阁’的主人。她是当年昆仑仅存的几位元婴老祖之一,隐居极北,与世隔绝。只有她能暂时剥离林烟体内的魂丝,也能为她重塑灵基。”
林烬接过信物,是一块雕着冰莲的玉符。他低头看着仍在昏睡的妹妹,心中撕裂般疼痛。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是在害她。”苏晚直视他,“你想让她亲眼看着你变成行尸走肉?还是想让她被谢无咎抓回去,当成祭品点燃焚灵炉?”
风穿过破庙,吹动两人衣角。良久,林烬终于跪了下来,将林烟轻轻放在蒲团上。
“照顾好她。”他说,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
苏晚点头:“我会的。等你拿到三件葬器,再来找我们。在此之前,别回城市,别用灵力,更别碰任何与‘钟’有关的东西。”
林烬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妹妹安详的睡颜,转身走入风沙之中。
七日后,极北冰原。
暴风雪席卷着千丈冰崖,一座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宫殿静静矗立在雪峰之巅。殿前,苏晚抱着昏迷的林烟,一步步踏上冰阶。每走一步,她的眼中玉晶核就暗淡一分,机械手指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
守在门前的两名白衣弟子见状,立刻上前搀扶。
“带她进去。”苏晚喘息着说,“找寒渊阁主,就说……莫归门下遗徒,携故人之女求见。”
话音未落,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雪地中。鲜血从耳鼻渗出,那是强行穿越极寒结界造成的内伤。
冰殿深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睁开双眼。她手中握着一面古镜,镜中映出林烬独行于荒漠的身影,腰间青铜短刃微微颤动,似在回应某种召唤。
“来了。”老妪轻叹,“守钟人的血脉,终究还是醒了。”
与此同时,秦岭深处,第七浮空山残骸之上。
林烬站在断崖边缘,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裂谷。谷中雾气翻滚,隐约可见一座巨大青铜盘悬浮其中,表面铭刻着复杂的星图与符文逆星盘。
而在他身后,三道身影悄然逼近。冥铁斗篷猎猎作响,勾魂笔尖滴落幽蓝火焰。
“林烬。”为首的判官开口,声音如同金属刮擦,“奉大司命令,请你归案。”
林烬没有回头。他缓缓拔出青铜短刃,刃面幽光暴涨,映出一行新浮现的文字:
“第四响,将至。”
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纵身跃入深渊。
狂风呼啸中,逆星阵的纹路在他脚下自动点亮,仿佛迎接宿命之子归来。而在更深的地底,那口倒悬的钟,正悄然震动第一缕音波。
九响之后,无人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