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城的舆论机器在卡萨雷的亲自督导下,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力度开动了起来。
1995年7月初的几天,墨西哥几乎所有的主流报纸、电视台和广播电台,都充斥着对德州“弃暗投明”的豪强家族们的赞美之词。
《至上报》的头版头条标题是:《历史性的选择:致敬德州真正的爱国者与和平使者——布雷洛克家族》。
文章极尽渲染老埃尔顿的“深明大义”与科尔·布雷洛克的“远见卓识”,将马库斯的自杀描绘成“一个旧时代悲剧性的终结,却换来了无数德州家庭免于战火的和平曙光”,字里行间充满了感激与崇敬。
电视台上,黄金时段的新闻专题片用激昂的配乐和精心剪辑的画面,回顾着德州战事,旁白用浑厚的嗓音说道:
“当战争的阴云笼罩德州,是谁,毅然选择了和平的道路?是谁,不惜背负暂时的误解,为德州人民打开了生命与繁荣之门?是布雷洛克家族!是加勒特家族!是约翰逊家族!他们是德州的良心,是墨西哥最真诚的朋友!”
广播里的评论员更是肉麻地称颂:“这些家族的身上,闪耀着跨越民族与疆界的人性光辉,他们的选择,是一种更深沉的、对脚下土地和人民的热爱。这是一种需要莫大勇气的爱,墨西哥人民将永远铭记他们的贡献!”
这种铺天盖地、近乎谄媚的吹捧,通过电波和报纸,也传回了德州,传到了美国,传向了世界。
1995年7月8日,墨西哥城贝尼托·胡亚雷斯国际机场铺设了长长的红地毯。
机场戒备森严,气氛却被刻意营造得热烈而隆重。
墨西哥总统阿纳托利·卢那察尔斯基,这位通常只是象征性露面的国家元首,在维克托的授意下,亲自出现在了停机坪旁。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早已严阵以待。
当一架涂装着布雷洛克家族私人徽章的波音727客机缓缓滑行停稳后,舱门打开,第一个走出来的正是科尔·布雷洛克。
他穿着剪裁最考究的深色西装,脸上带着精心练习过的笑容。
他快步走下舷梯,卢那察尔斯基总统迎上前去,两人在无数闪光灯下热烈握手。
总统先生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着欢迎词。
科尔则微微欠身,表现得谦逊而荣幸。
他的身后,布雷洛克家族的其他核心成员,他的妻子、几位叔父、重要的家族企业负责人,依次走下飞机,每个人都衣着光鲜,努力在镜头前维持着镇定与体面,但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丝不安与复杂。
这场面,通过电视直播传遍了墨西哥。
墨西哥城西区的一户普通公寓里,卡马雷纳一家正围坐在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前。
晚间新闻正在直播机场的盛大欢迎仪式。
“快看,那就是科尔·布雷洛克。”
父亲爱德华多指着屏幕,“听说他们家族在德州的牧场比整个墨西哥城还大。”
21岁的里卡多啃着玉米片,突然笑出声:“爸,你看他弯腰握手的样子,像不像一条讨好主人的狗?就差摇尾巴了。”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
祖父阿方索一直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狗?”
老人轻笑一声,“你看到的只是表演,而表演从来都是给外人看的。”
“1945年我在柏林见过真正的投降仪式,那些德国将军们挺直腰板签署文件,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刻在心上。知道吗?败军之将尚且保持尊严,而这些人”他朝电视屏幕点点头,“是在主动选择成为提线木偶。”
母亲索菲亚皱眉:“可是爸爸,他们避免了更多流血,不是吗?”
“流血?”
“有时候最深的伤口是看不见的。记得《教父》里马龙·白兰度怎么说吗?“一个人只有一种命运“。这些家族选择了他们的命运,但代价是永远活在自己人民的唾弃中。”
里卡多收起笑容:“爷爷,你是说他们不该选择和平?”
“不,孩子。”
阿方索凝视着电视屏幕上科尔·布雷洛克的笑容,“我是在说,真正的选择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这些人现在享受着红地毯和头条新闻,但历史会记住他们今天的每一个表情,就像《阿拉伯的劳伦斯》中那句台词“受伤被抓是痛苦,但成为自己人的叛徒,那痛苦是永恒的“。”
老人站起身,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记住,里卡多,当你在电视上看到一个人像条狗时,也许不是因为他在摇尾乞怜,而是因为他已经戴上了项圈,而项圈的另一端,永远握在更强大的人手中。”
里卡多不再笑了,他第一次明白,电视上的画面不只是新闻,更是一出精心编排的悲剧,每个角色都已在无形中被注定命运。
在休斯顿的庄园里,老埃尔顿·布雷洛克独自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小儿子与墨西哥总统握手的画面,他猛地关掉了电视,客厅里陷入死寂。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加勒特家族、约翰逊家族以及其他几位重要的德州豪强代表也陆续抵达。
他们同样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由外交部高级官员亲自迎接,下榻在宪法广场附近最豪华的酒店。
他们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且极具深意。在身穿笔挺制服的工作人员陪同下,这些德州来宾们乘坐豪华大巴,游览了墨西哥城的历史中心。
但最重要的行程,是参观位于改革大道附近的“墨西哥禁毒纪念馆”以及高耸的“禁毒英雄纪念碑”。
纪念馆里,阴森的灯光下,陈列着毒品带来的惨烈后果的照片、缴获的各式武器、以及在与毒枭战争中牺牲的士兵与警察的遗物和名单。
讲解员的声音低沉而富有感染力,讲述着墨西哥人民在过去几十年里与毒品犯罪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斗争,强调着现任政府“铲除毒瘤、恢复秩序”的坚定决心。
禁毒英雄纪念碑那肃穆的气氛和镌刻的无数名字,更是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却强大无比的威慑。
这些习惯了在德州呼风唤雨的豪强们,走在这些展厅里,气氛明显变得压抑。
他们中的许多人,其家族生意本就与边境走私、能源黑市乃至毒品交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都是聪明人,这种手段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
就是让他们学聪明。
1995年7月11日晚。
国家宫最大的宴会厅——金厅(SalónDorado)。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放着熠熠生辉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侍者们身着笔挺的制服,迅捷地穿梭其间。
德州来的豪强们穿着最正式的晚礼服或燕尾服,他们的女伴则佩戴着最珍贵的珠宝,但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们在引位员的带领下,找到贴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正襟危坐,仿佛不是来参加宴会,而是来参加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
彼此之间的交谈也压得极低,眼神中充满了谨慎和打量。
晚会由卢那察尔斯基总统简短的祝酒词开始,他再次代表墨西哥国家和人民,向“尊贵的朋友们”表示欢迎和感谢。
然后,晚宴开始。
席间,有精心安排的表演。
墨西哥国家民族芭蕾舞团表演了热情奔放的哈拉维舞,马里亚奇乐队演奏了悠扬的传统乐曲。
但无论是欢快的音乐还是舞者绚丽的裙摆,似乎都无法真正驱散弥漫在德州客人们中间的那种无形的紧张感。
他们都知道,这场晚宴真正的主角还没有登场。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侧门打开,现场的音乐声恰到好处地降低。
维克托出现了。
他的步伐沉稳,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的笑容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整个金厅的气氛仿佛骤然凝固了一下,随即才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
科尔·布雷洛克是第一个站起身并主动伸出手的:“维克托先生,晚上好!”
维克托停下脚步,握住他的手,力道不轻不重,脸上笑容不变:“科尔,希望晚会没有让你们失望。”
“当然没有!”科尔连忙回答,语气甚至有些急促。
维克托点了点头,目光移向他旁边的其他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做停留。
他最终走到主桌自己的位置坐下,晚宴的气氛才似乎稍微“正常”了一些,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始终笼罩着整个金厅。
这些德州的豪强们明白,盛宴之后,才是真正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
晚宴在九点准时结束。
侍者们开始悄无声息地收拾餐具,宾客们则按照预先的指引,三三两两地起身寒暄,准备离场。
“布雷洛克先生,加勒特先生,约翰逊先生……”工作人员的声音礼貌开口,“维克托先生希望能与各位进行一次简短的私下会谈,请随我来。”
被点到名的几位家族核心人物心中同时一凛,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真正的戏肉来了。
他们被引着穿过铺着厚地毯的华丽走廊,来到国家宫深处一间相对较小却更为私密的书房。
房间四壁是顶天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旧书的混合气味。
房间里,维克托坐在一张高背单人沙发上,总统阿纳托利·卢那察尔斯基则站在一张巨大的书桌后,表情略显严肃。
几位德州豪强站定,房间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卢那察尔斯基总统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语气是官方性的温和:
“先生们,首先,再次感谢诸位为德克萨斯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所做出的艰难而明智的选择,墨西哥不会忘记朋友的贡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正因如此,为了将这份和平与稳定长久地维持下去,避免未来的误解和混乱,有些事宜需要我们共同明确。”
“德州经历了战火,如今百废待兴,一个统一、高效的行政和军事管理体系是重建的基石。”
总统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因此,墨西哥墨西哥将直接接管德州全境的防务与治安,各位家族所保留的私人武装力量需要在七十二小时内,向墨西哥完成交接与整编。这是为了杜绝任何可能的地方武装割据隐患,确保法律与秩序的统一。”
话音刚落,房间里落针可闻。
交出兵权!
有人嘴唇翕动,似乎想反驳,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卢那察尔斯基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继续道:“当然,墨西哥同样相信经济自由是繁荣的动力,诸位家族在德州的合法商业利益,包括能源、土地、商贸等,将得到充分的尊重和保护。”
他话锋一转,“甚至,墨西哥愿意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入股各位的核心优质产业。“
“政府不会干预日常经营,但需要拥有一定的监督权和分红权。这将确保你们的企业符合国家的整体规划,这并非剥夺,而是更深层次的绑定与共赢。”
赤裸裸的威胁与利诱捆绑在一起!
交出枪杆子,换来官商勾结的护身符和继续赚钱的机会,但必须让出部分所有权和主导权。
房间里一片安静。
科尔·布雷洛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深知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立刻微微躬身:“维克托先生,布雷洛克家族完全理解并墨西哥的决定。我们明天就安排人手对接武装交接事宜,至于商业合作,我们深感荣幸,期待与墨西哥的深度合作。”
有了他带头,加勒特和约翰逊家族的负责人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甘,纷纷表态同意,有些勉强就是了。
“很好。”
卢那察尔斯基总统看向一直站在角落的卡萨雷,点了点头。
卡萨雷拿着一份文件夹走上前来,他胖乎乎的脸上肉都一颤一颤的。
他打开文件夹,用清晰的语调开始宣读:
“基于各位的合作态度,以及对德州未来规划的贡献评估,经过维克托先生批准,现将初步的资源整合与分配方案告知各位:
“布雷洛克家族,交出西德州四处私人军事基地及所有武装人员。,保留休斯顿港百分之十七的原有股权,墨西哥注资并控股百分之五十一后,你们享有剩余百分之四十九的分红权及管理权,另,获得米德兰奥德萨地区三处新划定油气田的优先开采权,墨西哥占股百分之三十。”
“加勒特家族,交出所有边境巡逻队及武装护卫。墨西哥将入股你们的跨境物流公司,占股百分之四十。你们获得埃尔帕索市新增贸易区百分之十五的土地开发特许权。”
“约翰逊家族,交出所有农场护卫武装及训练基地。墨西哥收购你们旗下农产品加工集团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你们将主导科珀斯克里斯蒂港渔业资源整合项目,享有百分之四十的收益权,墨西哥占股百分之六十。”
卡萨雷一条条地念下去,内容详细露骨,将每个家族需要交出的核心武装和能换到的经济利益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
哪家能多拿一点油田,哪家能主导某个港口重建,哪家又能获得新的贸易特许状,全都说得明明白白。
这不再是商讨,而是通知。
是在告诉他们,你们过去赖以为生的武力被剥夺了,但赏给你们新的饭碗,至于饭碗里装多少饭,由我说了算。
蛋糕很大,但切蛋糕的刀,牢牢握在维克托手里。
念完之后,卡萨雷合上文件夹,退后一步。
维克托坐在高背沙发里,目光扫过面前这群衣着光鲜的德州豪强。
“方案都听清楚了?”他的声音低沉,“我这个人,很讲民主,谁有意见?现在可以提。”
书房里死寂一片,几个人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喉咙干涩地滑动着。
突然,一个穿着深蓝色条纹西装的中年男人左右看了看,像是鼓足了勇气,缓缓举起了手。
“维克托先生,”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但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们威尔逊家族交出的两支边境巡逻队和两处训练营地,是所有家族里最多的!但分到的科罗拉多河航运特许权份额只有百分之十二?这…这不公平!”
维克托慢慢抬起头对着那个威尔逊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威尔逊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硬着头皮,一步步走到维克托面前。
维克托歪着头,笑着说,“你还真有意见啊?”
威尔逊都没反应过来。
突然,毫无征兆地——
维克托猛地探身,右手快如闪电般抓起桌上那个沉重的水晶烟灰缸!
“砰!!!”
沉重的闷响炸开!
水晶烟灰缸结结实实地狠砸在威尔逊的额角上!
听的人头皮发麻!
威尔逊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眼球瞬间因巨大的冲击力而凸出,布满血丝。
他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轰然倒地,脑袋磕在厚地毯上发出又一声闷响。
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从他额角破裂的伤口里涌出,
维克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抽搐的身体.
“他妈的……”
他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暴戾和鄙夷,“还以为现在是你们美国佬的时代?!开着皮卡喝着啤酒就能对老子指手画脚的时代?!”
他猛地将染血的烟灰缸“哐当”一声扔在威尔逊旁边的地板上,水晶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我给你们的!”
他低吼着,伸手指着每一个人,“才是你们的!我不给!你们他妈的连舔鞋底的资格都没有!”
他朝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威尔逊啐了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那张被血污覆盖的脸上。
“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维克托的声音升高,“威尔逊家族那份,从现在起,没了!”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站在最前面、同样被吓得脸色发白但强装镇定的科尔·布雷洛克和另一个大家族的负责人。
“科尔!哈里斯!”他点出名,“你们两家,把他的份额分了!”
不等两人反应,维克托继续吼道,声音在奢华的书房里回荡,震得书架上的古籍仿佛都在颤抖:
“再宣布一件事!成立德州资本,所有家族现有产业,按今晚定的方案,全部并入,科尔·布雷洛克,贾斯汀·哈里斯,你们俩担任执行董事!”
他盯着科尔和哈里斯,眼神凶狠:“给我管好这群自以为是的蠢货。”
维克托抬脚,用锃亮的皮鞋尖踢了踢地上威尔逊血流不止的脑袋。
“要不然,打爆你们的脑袋!”
科尔和哈里斯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几乎是本能地嘶哑回应:“是!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重重地坐回沙发,拿起桌上另一支雪茄,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对着旁边待命的卡萨雷挥了挥手。
“拖出去。”
卡萨雷面无表情地点头,一招手,两名魁梧的警卫立刻上前,像拖一袋垃圾一样将昏迷的威尔逊拖出了书房。
维克托点燃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再次笼罩了他的面容。
他透过青烟,看着面前这群噤若寒蝉、冷汗直流的德州豪强:
“现在,谁赞成,谁反对?”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科尔·布雷洛克和贾斯汀·哈里斯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几乎是凭借着求生本能的点了点头。
其他人更是连与维克托目光接触的勇气都没有,纷纷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很好。”
维克托吐出一口烟圈,“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卡萨雷会跟你们对接细节,现在,滚吧。”
众人如蒙大赦,尽可能安静且迅速地退出了这间书房。
他们的脚步虚浮,背影仓惶,昂贵的礼服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没有人回头多看一眼,也没有人关心威尔逊的死活。
国家宫二楼的一扇窗户后,维克托负手而立,俯视着楼下。
那些刚才还衣冠楚楚、自诩高贵的德州豪强们,跌跌撞撞地钻进等候的豪华轿车,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从容气度。
“就像一群受惊的肥猪。”
维克托对身边的卡萨雷和总统卢那察尔斯基说道,“看到没有?对付这些资本家,你不能给他们半点好脸色,你敬他一尺,他就觉得你怕他,立刻就想爬到你的头上拉屎撒尿,得寸进尺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
“感恩?他们字典里根本没有这个词,他们只认得力量和恐惧。”
他转过身,看向卡萨雷:“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立刻安排我们的人,渗透进这些家族的核心企业,还有他们每个人的身边,我要知道他们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饭,甚至他妈的拉屎是干的还是稀的!我要他们毫无秘密可言,记住,我要的是绝对的控制,而不是跟他们做什么狗屁生意伙伴。”
卡萨雷胖乎乎的脸上满是肃然,他重重地点头:“明白,老大。你放心,我会让他们连晚上睡哪个情妇,说了什么梦话,都一字不落地送到你的办公桌上。”
维克托满意地“嗯”了一声,又补充道:“还有,那个什么“德州资本“,盯紧点,让科尔和哈里斯那两个家伙互相咬,互相牵制,给他们画个大饼,让他们为了争抢那点残羹冷炙去卖力干活。”
回到下榻的酒店,科尔·布雷洛克几乎是冲进自己的总统套房,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仍在狂跳不止。
维克托那暴起伤人的画面和威尔逊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的景象,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他不是没见过血!
他也杀过人啊。
问题是…
你是凶手和你是砧板上的鱼是两种感觉。
施暴者和受害者的心理压力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最近很有名的“越南屠夫”事情(不要去搜),有人喜欢扮演各种角色,但当受害者,肯定心颤。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远在德州庄园的父亲老埃尔顿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老埃尔顿疲惫而沙哑的声音:“科尔?结束了?”
“结束了,父亲。”
科尔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颤抖,他语速极快地将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维克托如何用烟灰缸砸翻威尔逊,以及后续的威胁和利益分配,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埃尔顿。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科尔以为信号中断了。“父亲?您还在听吗?”
老埃尔顿沉重而苍老的叹息声传来,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果然是这样,科尔,我的儿子,你还看不明白吗?维克托让你和哈里斯担任执行董事,这根本不是信任,他让我们内部互相争斗,他坐在高处看戏,轻松就能掌控一切,他把我们两家放在火上烤啊!从此以后,其他家族会恨我们入骨,而我们为了自保,只能更加紧紧地依附他,替他做尽所有肮脏的事情……”
科尔听着父亲的分析,眼中反而闪过一种异样的光芒:“父亲,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这就是现实,维克托的力量,您没有亲眼见到,那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生杀予夺的力量!恐惧是最高形式的权力,我们别无选择!”
他的语气变得急切甚至有些狂热:“父亲,或许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既然已经无法回头,为什么不更彻底地绑上他的战车?”
“我想我们应该主动请求,让家族里一些年轻的、有能力的成员,进入墨西哥的政府机构或者国有企业,哪怕从最基层的职位做起,我们需要深入内部,去学习,去适应,去成为他们体系的一部分!只有这样,布雷洛克家族才能在未来找到新的生存空间,甚至重新崛起。”
电话那头的老埃尔顿再次沉默了。
他仿佛能透过电话线,看到小儿子眼中那被恐惧和野心交织灼烧出的光芒。
许久,他才幽幽地说了一句,“与魔共舞,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科尔紧紧攥着话筒,一字一句地说:“父亲,时代已经变了,要么适应,要么毁灭,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老头沉默了半响后,“家族未来是你的,你决定吧。”
挂断电话后,科尔走到窗边,脑海中却莫名响起一句台词:“Wearethecaptainsofoursouls!”(我们是自己灵魂的舵手!)。
“我不会选择错的,爸爸。”
德克萨斯军事上的胜利并未带来真正的和平,反而像是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正如维克托和卡萨雷所预料的,接管后的治安战才是真正的泥潭。
在休斯顿的第三区、达拉斯的南郊、圣安东尼奥的西区,以及无数的小镇和乡村道路上,抵抗以新的、更令人头疼的形式死灰复燃。
失去了大规模正面抗衡能力的残敌,迅速化整为零。
前斯图亚特政权的死硬散兵游勇、崇尚“孤星独立”且极度排外的白人极端民兵组织、原本就在夹缝中生存如今更不愿被墨西哥新秩序约束的黑帮团伙、以及根基深厚、手段残忍的拉美裔贩毒集团……
这些势力彼此之间或许并无统属,甚至互有仇怨,但在“对抗墨西哥占领军”这一点上,却形成了某种默契。
他们不穿制服,混迹于平民之中。
袭击的方式不再是阵地战,而是变成了冷枪、路边炸弹、破坏输油管道和电力设施、伏击落单的巡逻队或后勤车队、甚至对与墨西哥当局合作的本地官员和商人进行暗杀。
墨西哥军队的强大火力在应对这种无处不在的“蜂群”式骚扰时,常常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
坦克和重炮无法开进狭窄的都市巷弄,而士兵们则要时刻提防从任何一个窗口、任何一个街角可能射来的子弹。
尤其是在以休斯顿和博蒙特为中心的一些黑人聚居区,情况尤为复杂。
长期的边缘化、贫困和对新来的墨西哥统治者的不信任,使得部分社区成为了抵抗武装天然的温床和兵源。
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拿起枪对抗“占领军”,既是一种反抗,也成了一种谋生和获取地位的手段。
墨西哥军队的巡逻队在这些区域举步维艰,每一次清剿行动都可能演变成惨烈的巷战,并造成附带伤亡,而这又进一步激化了民间矛盾,形成了恶性循环。
同样棘手的是那些贩毒集团。
他们才不在乎谁统治德州,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走私通道和市场份额,墨西哥军队的严密封锁和打击,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的报复来得更直接、更残忍。
7月13日,一支墨西哥陆军的小型后勤车队在从拉雷多前往圣安东尼奥的偏远公路上遭遇伏击。袭击者使用了火箭筒和自动武器,手法专业狠辣。战斗短暂而激烈,等援军赶到时,只见烧焦的卡车残骸和十几具被剥光了装备、死状凄惨的士兵尸体。
现场还用士兵的鲜血涂鸦着某个强大贩毒集团的标志。
很快幕后凶手就浮出水面。
亚非欧跨国贩毒集团—三哥集团!
头目:谢志乐。
翌日,7月14日,墨西哥德州临时管理当局通过所有控制的电台、电视台和报纸,发布了一份名为《德州和平条款》的公告。
公告的核心内容简单粗暴。
一、悬赏缉凶:任何公民(无论国籍、种族),只要向墨西哥当局提供线索并最终导致逮捕或击毙任何形式的武装抵抗分子、破坏分子、毒贩,即可获得赏金。赏金根据目标的重要性而定,从最低2000美元到最高200万美元不等。所有赏金以美元现金支付,并绝对保密举报人信息。
二、连坐警告:任何家庭、社区若被证实窝藏、资助、或知情不报袭击者,将面临断水、断电、物资配给断绝等严厉惩罚,直至交出袭击者。整个社区将为个人的行为承担后果。
三、自首宽恕:在公告发布72小时内主动向墨西哥当局自首并上缴武器的低级别参与人员,可获赦免或大幅减刑。
这份公告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德州乃至全美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权组织猛烈抨击这是“鼓励互相告密的野蛮法令”,是将“司法私刑化”,会制造无数的冤假错案和邻里之间的恐怖猜忌。
美国的媒体评论员痛心疾首地称之为“来自墨西哥城的毒药”,旨在“瓦解德州社区最后的信任纽带”。
然而,在现实的德州,尤其是在那些饱受战乱、贫困和暴力折磨的底层社区,这份公告的效应却复杂得多。
对于许多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困家庭来说,2000美元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而200万的天价赏格,则让无数人对着那些知名抵抗组织领导人和大毒枭的名字怦然心动。
公告发布后的最初几天,墨西哥军方设立的举报热线几乎被打爆。
大量的信息汹涌而来,真假难辨。
有的举报是出于私怨,“我举报我的邻居,他总在晚上偷偷出去,我怀疑他是抵抗分子!”
有的举报是为了赏金,“我知道一个贩毒集团的的一个藏身点,就在西区那个废弃的修车厂后面!”。
但也确实有精准的举报带来了重大战果:
在韦科附近的一个小镇,一名加油站员工因为不满当地一支白人民兵小队长期白吃白喝、态度嚣张,依据《条款》偷偷拨打了热线,并准确描述了他们的藏身地和活动规律。
第二天,墨西哥特种部队精准突袭,将这支八人小队全部击毙在睡梦中,员工秘密领取了4万美元赏金。
金钱,成了最有效的腐蚀剂,开始一点点地瓦解着抵抗运动的土壤。
猜忌和恐惧在社区中蔓延,人们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彼此。
传统的社区保护机制在赤裸裸的金钱诱惑和严厉的集体惩罚威胁下,逐渐失效。
抵抗组织内部也变得人人自危。
他们不再敢轻易信任新加入者,行动更加隐秘,沟通更加困难,火并和内讧开始增加,因为谁都害怕身边的人为了赏金而出卖自己。
《停止公民拥有枪支弹药》的条款于7月底正式颁布,规定所有非墨西哥军方及执法部门人员必须在十五日内上缴所有枪械及弹药,违者将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论处,最高可判处死刑。
在传统德州人心里,枪支不仅仅是武器,它是拓荒精神的延续,是独立自强的象征,是铭刻在文化基因里的“权利法案第二修正案”,是比许多人的命还要紧的信仰。
墨西哥当局此举,被视为不仅要征服土地,更要阉割他们的灵魂。
当然不同意咯。
在偏远的乡村,农场主们不是忙着上缴武器,而是连夜将更多的步枪、霰弹枪和弹药藏进地窖、谷仓夹层甚至埋进牧场深处。
老一辈的人会指着那些枪对儿孙说:“你曾祖父用这个从印第安人手里保卫家园,你祖父用它在经济大萧条时打猎养家,你父亲用它吓退过闯入者,墨西哥佬想拿走?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在城镇,尤其是那些本就对墨西哥统治充满敌意的区域,这条法令成了最有效的征兵。
“他们今天要收走你的枪,明天就能随意闯进你的家门带走你的家人!这还能忍?”
抵抗组织敏锐地抓住了这股情绪
“他们害怕的是什么?是手无寸铁的顺民?不!他们害怕的是每一个手握步枪的自由德克萨斯人!交出枪,就是交出你最后的尊严和反抗能力!拿起枪,守护你的家、你的州、你的权利!”
暴力升级以惊人的速度和烈度爆发。
7月20日,也就是法令颁布后的第三天,一队墨西哥士兵在休斯顿以东的一个小镇执行“收缴宣传”任务时,遭遇了来自多个方向的精准火力伏击,袭击者使用了狩猎步枪和半自动武器,显然是民间枪主。两名士兵当场死亡,五人受伤。
7月25日,最严重的事件发生在圣安东尼奥。一支由墨西哥士兵和新组建的、由合作者组成的“德州治安辅助队”联合组成的收缴小队,在进入一个以顽固著称的社区时,遭到了来自屋顶、窗户的猛烈射击。战斗迅速蔓延,整个社区的居民似乎都参与了进来,他们用猎枪、AR15、甚至老旧的左轮手枪顽强抵抗。
墨西哥军队不得不调用装甲车和直升机才勉强压制住场面,清剿行动变成了惨烈的巷战,双方以及无辜平民都付出了惨重伤亡。
“他们不是在收缴武器,他们是在发动一场对德州文化的战争!”
“起来反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