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9.恶之蛇

当蓝恩还在维持对玛莲妮亚那五秒钟的压制时，梅琳娜在远处抬手拦住了梅瑟莫上半身，他自己那好像正要伸到他脸上的手。

梅琳娜的表情十分诧异，她甚至破坏了自己施展祷告的姿态。

让本来都快要凝聚好的黄金树的治愈力量溃散消失。

在这个节奏快到无以复加的战场上，一次动作上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彻底的失败，更别说是法术的失误了。

但是，梅瑟莫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都还躺在沙地上。

从断口处滚滚流出的鲜血让沙地结块、变黑，但他本人却已经毫不在意。

三根手指，颤抖着朝他自己的右眼摸了过去。

在被梅琳娜拦住手腕之后，穿刺者的面孔依旧冷硬，只是偏头看了看这个跟自己同为火种的妹妹。

他陈述着事实：“……没时间了。你清楚，这是最后的办法。”

“我们是兄妹，但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才刚刚认识。”梅瑟莫的声音清朗冷漠，就跟他说出的话一样，“但是你跟他……你们有不能在这里停下的理由，对吧？”

梅琳娜脸色一僵，原本拦住梅瑟莫的手臂，也在迟疑之中松了开来。

同时，她也没有再继续寻求施法。因为梅瑟莫只要决定了做这件事，那么他现在的这些伤，都不算事。

梅瑟莫没有再纠结，他径直将自己的三根手指，扣在了自己的右眼眼眶上。

那颗闪烁着异常明亮的黄金赐福，并且瞳孔中并不是瞳仁，而是一个玛莉卡女王个人徽记的眼球，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梅瑟莫肩头缠绕着的赤色带翼蛇，将自己的脑袋伸到梅瑟莫眼前，低头看着他。

梅瑟莫只是无声的点点头，于是带翼蛇也安静的挪开了脑袋，只是身体缠着他，缠得更紧了。

无论如何，带翼蛇不会背弃梅瑟莫。

三根手指缓缓加力，他的眼眶被按得凹陷下去，眼球因此凸出起来。

只在最后的那一刻，梅瑟莫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他说：“母亲啊，请您原谅我。”

随后，在幽影地昏暗的天空下，在远处米凯拉满溢的神圣光芒中，一阵自己的手指捅进眼眶中，撕扯自己血肉的声音响起。

多汁饱满的眼球发出了生肉被揉捏的‘咕叽’声，但转瞬间就被梅瑟莫自己扯碎。

最后留下的，只剩眼球之中的瞳仁。

而到了这时，人们才感觉到梅瑟莫的这只眼球，确实并不是他自己原生的眼球，反而也是一颗义眼。

作为中心的瞳仁部分，是一颗通体黄金色的珠子。

玛莉卡女王的徽章像是伤痕一样，深刻在黄金珠子的正面。

随着梅瑟莫将自己的右眼生生拔出来，一股黑烟、一股阴影，开始从他仰躺在地的身下慢慢蔓延出来，就好像是他流出来的血。

梅琳娜默默向后退开。

灰白色的尸骸沙地上，这蔓延出来的一大滩黑色十分显眼。

躺在沙丘上的梅瑟莫侧过头，看着远处那神与王的结合体。

“米凯拉啊，受吞噬吧——”说着，梅瑟莫扣着自己右眼瞳仁的三根手指一齐用力，“无光的深渊之蛇，在等着你。”

逼退蓝恩的玛莲妮亚似乎有所感应，她在这间不容发的紧张剑斗之中都紧急回头了一下。

而她所见的，只有梅瑟莫那同样侧头看她的脸。

——穿刺者的右眼眼窝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纯黑空洞，但是若视线继续想要往那黑色空洞里探究，似乎就能若隐若现的看见……在那里面，是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黑色蛇团！

仿佛梅瑟莫的大脑，乃至是他的整个内在，其实全都是这些黑色的蛇！

“咔嚓”

清脆的晶体碎裂声，由上至下传遍了整个螺旋塔。

梅瑟莫的三根手指，捏碎了他的母亲，玛莉卡女王施加给他的保护性封印。

人们都说：穿刺者不仅仅是被带翼蛇这种正面智慧的象征所选中，他拥有的……是为蛇的本质。

圣战军中的黑骑士团，就算是被玛莉卡女王一起封印在幽影地，仍旧保持信仰、保持忠诚的完成作战任务。

但是在窥破这一点后，团长和副团长就接连举起了反叛的大旗。

——他们所瞧见的，确实是真相。

只在那颗金色珠子被捏碎崩坏的一瞬间，炙热和阴暗的气息就猛然爆发出来。

梅瑟莫断成两截的身体同时化成了一滩黑泥，在早就铺散开的黑烟与阴影之中融合起来，并且直接扭曲融合成了一条巨大的黑蛇！

那黑蛇满口的倒钩牙齿，颌骨大大张开一百八十度，而大大张开的蛇嘴里，顶着的则是一颗梅瑟莫之火的火球！

暗红色的压抑火焰，还有缭绕黑烟，让这颗火球更像是一颗将要燃尽的煤炭。

即便是现在的玛莲妮亚，看见这种情况都不由得嘴角一抽。

玛莲妮亚虽然久居圣树，但怎么说也还是在交界地出生长大的人，观念也都是一样的。

她无论如何也都没想到，同样是玛莉卡女王的孩子之一，自己的哥哥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本质是肮脏之蛇的人！

以蛇在交界地文化中的意象和地位来讲，这简直像是自己的母亲生出来了一个臭虫！

“肮脏不洁之物！”

开始交战之后一言不发，完全专注在战斗之中的女武神，在此刻也忍不住爆喝出声。

并且刚才还在防备蓝恩的黄金义手刀，首先就朝着向自己咬着火球冲过来的黑色大蛇砍过去！

“呲呲呲！”

义手刀并没有直接砍中袭来的黑色大蛇，但是延伸出来的光雨则在延长线上依次落下。

打穿神之门广场的地基，轰炸在墓碑平原上。

但是在彻底解放自己的本质之后，梅瑟莫说是变成了黑色大蛇，但是这大蛇的躯体却又好像游移不定，并不是肉体，而更像是一团活动的黑泥似的。

光雨砸在上面，黑泥飞溅，黑色大蛇也发出了凄厉的吼叫，但是他的动作并没有半点因此迟疑的迹象。

大蛇的嘴巴顶着火球撞在了玛莲妮亚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并且当即蛇嘴一咬！

“轰隆！”

爆炸和震颤顷刻间扩散开来！

火球被蛇嘴咬爆！一片炙热却暗沉的火海爆发出来！

神之门广场的地基已经被光雨洞穿了几十上百个孔洞，但依旧维持着整体的牢固。

向下扩散的梅瑟莫之火只能通过那几十上百个小孔，垂直向下喷射出去，被螺旋塔上的人们看见，将正下方的墓地平原炙烤的一片漆黑。

无法向下扩散，于是反涌上来的火焰跟本就向上喷的火焰聚合。

被阻碍的火焰像是撞上了防波堤的巨浪一样，溃散之后反而更加遮天蔽日！

暗红的火焰、如蛇一般的黑烟，一时之间向天上反涌、铺散的火焰比整个神之门广场还要大！

将整个螺旋塔都笼罩在了火焰的暗红火光之下！

在这一刻，空气在热量下的涌动都仿佛是一股风暴和巨浪！

螺旋塔上站立不稳的人，顷刻之间就被吹得像灰尘一样，四散飘飞。

从高耸的螺旋塔上掉下去之后，他们的身形很快也小的像是灰尘了。

但是紧接着，一阵凌厉的刀光就从笼罩了半个墓地平原的巨大火焰天幕中划了出来！

那刀光是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密，以至于顷刻之间就将火焰天幕给撕成了一堆碎片！

光雨在刀光之后跟着落下，也在涌动的火焰天幕之上扎出来一连串的孔洞。

玛莲妮亚和梅瑟莫都不是多话的人。

既然双方都已经打到了这个程度，无非就是你死我活罢了！

之前蓝恩和玛莲妮亚纠缠的时候，双方好歹还都只是在剑术上争锋。

但是梅瑟莫这么冲过来，他立刻就开启了大范围杀伤的模式。

神之门广场上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厚的尸体粉尘，而在他这么一爆之后，除了被梅瑟莫之火的高温当即烧融成液体玻璃的一部分外，剩下的几乎所有粉尘都被冲击波瞬间吹飞！

广场的高度当即下降了七八米之多，难以想象这里原本到底是多少人的尸骸被风化成了砂尘。

梅瑟莫解放了自己为蛇的本质，这好像多少弥补了一下他消耗出去的本质火焰。

让他的战斗力比之前强得多。

黑色大蛇确实是由梅瑟莫所变化成的一种黑泥构成。

但这并不说明黑色大蛇无法变回梅瑟莫。

实际上在咬爆了自己的火球之后，黑色大蛇立刻就溃散成了一滩黑泥，并且超自然的消失。

身体已经拼接完好的梅瑟莫出现在原地。

只不过他此刻的身上大片赤裸。似乎是在解放本质的时候，梅瑟莫之火的涌动不受控制，烧毁了他原本身上盔甲的那些罩袍和布料，只剩下了最为坚硬和优质的金属。

对他不离不弃的带翼蛇，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被力量所影响，原本漂亮如红玉的身体，也变成了病态的黑白斑驳状。

但不论如何，梅瑟莫已经明摆着了——他情愿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把米凯拉成神的野心粉碎在这里！

请：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