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永安林区宣传阵线上的话事人,李如海早已将赵家帮既是猎帮,也是参帮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林区。
怎奈赵家帮是以猎帮起家,而且他们作为猎帮的战绩实在是太出色了。而作为参帮,他们刚入行又太年轻,这就容易收到他人的忽视。
“对,爸,就是赵军他们。”庞高明道:“我也刚听娟子说的,说昨天午后啊,李如海上咱屯子来,不给谁搭搁卖牛犊子,完了说他是赵家帮的管事。”
庞高明口中的娟子,是他媳妇刘玉娟。
庞振东闻言一皱眉头,随即面露不屑道:“他当管事,他会啥呀?”
“他嘴儿好啊。”庞高明如此说,庞振东撇嘴道:“嘴好当鸡毛用?那参帮管事,搁以前就跟胡子帮舵爷似的,都得能掐会算。”
“爹,这都啥年代了?”庞高明笑道:“现在参帮管事,能上下联络、消息灵通就行。”
庞高明说这两点,正是李如海的强项,而这也是赵军任命其为赵家帮管事的原因。
可庞振东摇了摇头,然后问道:“那他们二棍是谁呀?”
“二棍?”庞高明一怔,随即冲外屋地喊道:“娟子!娟子!”
庞高明喊了两声,他媳妇刘玉娟从外屋地进到东屋来,问道:“咋的了?喊我干啥呀?我做饭呢。”
“哎?”庞高明问刘玉娟道:“李如海昨天说没说,他们参帮二棍是谁呀?”
“啊,说了。”这要管别人还不知道二棍是啥呢,而此时刘玉娟说出一个名字:“张援民。”
“张援民?”庞振东和庞高明齐齐一怔,就听刘玉娟补充道:“就大裤裆,你们还不认识吗?”
“啊!”庞家父子皆恍然大悟,但随即却皱起了眉头。
这时,庞高明冲刘玉娟摆摆手道:“行了,娟子。你做你饭去吧,没事了。”
刘玉娟白了庞高明一眼,迈步往屋外走。但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如海还说了,他们那伙儿的护卫手是李宝玉。”
“猜着了。”庞高明轻笑道:“那老傻大个子,不是他还能是谁?”
刘玉娟一笑,转身离去。等儿媳妇走后,庞振东对庞高明道:“这赵家帮也没啥能耐人呢,一帮驴马烂子,他们咋抬着的龙儿呢?”
庞振东并非是狗眼看人低,而是他坚信赵家帮这几人的放山经验,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一个。
那既然如此,他们又是如何先自己一步抬出琥珀龙的?
这时见庞高明一脸茫然,庞振东提醒他道:“青石顶子那堆松明子,就是他们刨的。”
“哎呦!”经庞振东这么一提醒,庞高明反应过来了。庞家帮集体出动的第一天,他们走的就是赵家帮抬琥珀龙的路线,当时庞家帮还发现了赵军六人刨松明子留下的痕迹。
那时候,庞振东就有种直觉,有人在此地抬出了琥珀龙。但他又有些不相信,因为他不认为永安林区有人有这本事。
此时既知赵军是拿琥珀龙完成的悬赏,庞振东便将这两件事严丝合缝地联系在了一起。
不知道赵家帮是怎么做到的,这让庞振东心烦意乱。当随着想起一事,庞振东便问庞高明道:“高明啊,韩胜利让赵有财收拾一顿,完了没说啥呀?”
“那有啥咋说的?”庞高明道:“韩胜利怂了呗。”
“这就怂了?”庞振东一脸失望地道:“这完犊子的,炸呼的比谁都欢,一有事儿就怂。”
庞振东能说出这种话,显然是忘了自己曾经的怂样。
“行了,爸呀。”庞高明知道他爸想的是啥,于是苦笑着劝庞振东道:“咱整不过人家,咱就拉倒吧,咱还是赶紧琢磨琢磨,把石龙卖出去吧。”
听了庞高明这话,庞振东道:“明天让高升请假,完了你哥俩,还有小五子,明天跟着我往双甸子去。”
庞高明一听就知道,他爹是要带着石龙去参加参仙大会。想到这确实是出石龙的一个渠道,庞高明当即应下。
而与此同时,正在家里吃油饼的赵军接到了来自河北安国黄掌柜的电话。
“赵军啊。”电话那头,黄掌柜笑声愈发爽朗道:“我那老主顾收着小白龙了,他挺满意的。”
黄掌柜作为中间人,他帮他那老主顾忙活这件事,肯定是有好处的。
而赵家帮也承了黄掌柜的情,赵军当即笑道:“黄掌柜,等我啥时候再去,我好好感谢感谢你。”
“那都好说。”黄掌柜笑道:“等你再来呀,得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们。前几次来,你们连饭都不吃就走了。”
两人寒暄几句,黄掌柜随即进入正题,对赵军说:“赵军呐,就是前几天你跟我说,还有一苗残的石龙,是不是?”
“啊?”赵军闻言,连忙应道:“是啊,黄掌柜,你那大主顾还要啊?”
“这回不是他要。”黄掌柜道:“这回是我爹的一个徒弟,我得叫师兄啊。他媳妇快生小孩了,听说我那老主顾买这个参怎么怎么好,他也要给他媳妇买三龙补气。”
“啥?”赵军听得一愣。之前在回春堂,赵军跟黄掌柜他们唠嗑的时候,听黄掌柜说过,他虽是子承父业,但他不入他们老爷子的门墙。
他叫师兄的情况,那人肯定是比他岁数大。
想到黄掌柜都六十多了,那他师哥得多大岁数了?那么大岁数的媳妇生小孩,赵军估计不是正经媳妇呀。
但人家要买货,人家就是顾客,顾客的事少打听。
于是,赵军只道:“黄掌柜,那我给你问问。”
即便赵军知道邵家那边石龙百分之九十九还在手里呢,但他也要先问上一嘴,避免整出岔,耽误了人家的事。
不过说完这话,赵军又问黄掌柜那边能给多少钱。
“残的五千,全的一万二。”黄掌柜如此说,赵军紧忙撂了电话,打到桥头村。
等了十多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邵天鹏的声音。
“哎,我邵天鹏,你谁呀?”邵天鹏如此说道,赵军应道:“邵爷,我赵军呐。”
“赵军呐。”邵天鹏道:“你们啥时候过来呀?”
这些天,黑省永安林区赵家帮以一苗琥珀龙拿下十万元悬赏的事,在邵家帮的帮助下,已经传遍了整个长白山的放山行。
可即便如此,没有邵家帮领着,赵家帮也进不去参王大会。
“我明天去,邵爷。”赵军道:“我明天中午之前到。”
“行,你过来吧。”邵天鹏道:“我搁家等着你啊。”
“嗯呐。”赵军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对邵天鹏道:“邵爷,你那苗石龙还在手里呢?”
“啊?”邵天鹏道:“这前儿卖谁去呀?我寻思等参王大会上看看呢。”
听邵天鹏如此说,赵军道:“邵爷,他们有个能给五千块钱的,你卖不卖?”
“卖!卖!”邵天鹏闻言,忙道:“那必须卖!”
邵天鹏在放山行里混了大半辈子,他太知道这些参的行情了。像两帮抬出来的那苗石龙,如果不是碰着有特殊需求的人四千块钱是正常价,四千五百块那都是撞大运才能碰着的价格。
所以当听说有人给五千块钱的时候,邵天鹏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那行了,邵爷。”赵军道:“那你等我电话,我跟那头说一声,完了我再问问他,这参他咋来取?啥时候来取?”
“好嘞。”邵天鹏笑着夸赵军道:“你这孩子呀,办事就是妥当。”
赵军撂了电话,又给黄掌柜打。等电话接通以后,赵军道:“黄掌柜,那头答应卖了,那你看这参,他啥时候来取呀?”
送货上门的服务是肯定没有了。赵军最近又接了王美兰新给派发的任务,那就是尽快让她抱上大孙子。
“那你等我电话,赵军。”黄掌柜道:“我问问那头,完了我再给你信。”
说完,黄掌柜就撂了电话。赵军也没在这屋等,而是出去跟邢三等人一起吃油饼。
过了大概三分钟左右,黄掌柜又把电话打来了。
“赵军呐。”黄掌柜道:“那参先放你手里,等过两天他儿子去冰城办事,到时候你们再联系,让他过去取。”
“那行。”赵军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听黄掌柜道:“他说了,让你这两天再帮他留意着。好的他也要,残的他也要,价格就是跟你说的那个价格,让你想办法给他弄个五苗。”
“那我可整不着。”赵军紧忙拦下黄掌柜的话道:“这我不敢给他打着包票,我只能说,我整着几苗,就给他几苗。”
黄掌柜理解赵军这话,便没再多说。结束通话后,赵军又一次往岭南桥头村拨电话。
等待接线的时候,他心里琢磨:“得亏老娘走上了仕途,给家里安了电话,要不然这会儿可老麻烦了。”
电话接通,赵军跟邵天鹏说了买家取货的安排,然后道:“邵爷,这回我去给你拿两千五百块钱。完了等回来钱儿你把那苗石龙给我带回来,我搁这边直接卖了。”
早先邵天鹏就和赵军有过约定,两帮合力共抬这苗石龙,等参抬出来以后,按“二一天作五,三一三十一”的规矩分账。
“赵军呐。”邵天鹏这时对他道:“你们参帮路子挺野呀。”
“咋的了呢?”赵军问。邵天鹏道:“这么几天你就把那石龙给搭搁出去了,还卖五千块钱,这我都做不到。”
“哎,邵爷。”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对着电话问道:“你那边的路子,没找你说这事吗?”
“啥事啊?”邵天鹏反问,赵军也没瞒着他,只含糊地道:“有个人媳妇坐月子,他就愿意花五千块钱收残的三龙。”
“没有。”邵天鹏很干脆地说:“正常咱的参卖四千块钱,他多给加一千块钱,,咱们是乐意。但这么点的事,不至于在行里传。你知道了,那是你的路子,该你赚的钱。”
确实,原本价值万八千的三龙,有人悬赏十万元收,是能引起整个放山行的震动,可价值四千的参五千收,却不足以让放山行起任何波澜。
当赵军从东小屋出来时,就听到后院响起零星的狗叫。赵军走到外屋地的南窗户前,就见王美兰、马玲等人一个个扛着锄头进了大院。
赵军快步出屋,迎着王美兰走去。在跟王美兰、金小梅等一众长辈打过招呼后,赵军指着房里头道:“妈,你过来看看,看我整回啥来了!”
赵军的话不但调动了王美兰,还调动了金小梅等人。女帮跟着赵军往驴棚走,一走进就看到了驴棚里的骡子。
看到王美兰过来,小毛驴紧忙“呃啊呃啊”地跟王美兰打招呼。可它的叫声太难听了,王美兰闻声喝道:“别叫唤了!”
被王美兰喝止的小毛驴瞬间闭嘴,一双驴耳往左右一耷拉,几乎成一条水平线。
这时就听王美兰问赵军道:“儿子,你整它干啥呀?咱家都有驴了。”
听王美兰这话,小毛驴很想应和两声,但它看王美兰手拄着锄头,就没敢吱声。
“妈,这不是买的。”赵军笑道:“我们上长春前碰着截道的,他们赶个骡车,在道中间拦着。完了后来他们跑了,把骡子车给我们留下,我们就给骡子牵家来了。
赵军说话时,王强、张援民、李宝玉等人也都从屋里出来了。王强走到王美兰身边笑道:“姐,我大外甥还有一个惊喜要给你呢。”
“啥?啥?咋地啦?”王美兰看向赵军,问了这么一句。
赵军道:“回来前儿走半道,碰着那个我周婶儿,就周大奎媳妇。她。要上这边卖牛犊子,完他那牛犊子吃塑料袋胀死了,我看他挺不容易的,我就给那牛犊买下来了。”
当着金小梅等人的面,赵军给赵有财留着面子,没说他背枪骑摩托要往岭南跑的事。
“我说的呢。”赵军话音落下,金小梅接话道:“那孙永荣上地里嗷嗷地给如海招呼走了,整了半天就因为这事啊。”
“多大牛犊子啊?”王美兰问,赵军道:“二百左右斤。”
“那赶紧收拾出来呀。”王美兰道:“把冰箱装满了,剩下的赶紧压着吃。足够多剁点儿馅子。晚上回去啊,一家都拿点走,要不该吃坏了。”
“都收拾出来了,老婶。”张援民道:“牛皮搁后院墙上搭着呢,牛肉都搁屋里牛头、牛蹄子啥的,等吃完晌午饭了,我们再燎。”
听赵这话,王美兰微微点头,然后转过去扫了眼牛棚、驴棚,回头对众人道:“咱家这点活儿,一个驴就够干,这又整个骡子,这咋整?”
“哎呀,姐,左右也没花钱。”王强笑着拦王美兰道:“不行就给它杀吃肉。”
说完这话,王强稍微停顿一下,笑道:“我还没吃过骡子肉呢。”
“哎呀妈呀。”王美兰闻言脸色大变,看向王强很严厉地说道:“强子,骡子肉可不能吃啊!”
“咋的呢?”王强问,王美兰道:“你不知道啊?吃骡子肉人不生育。”
“啊?”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赵军则问王美兰道:“妈,你这是听谁说的呀?”
“那还用谁说啥呀?”王美兰道:“骡子不生育,人吃完骡子肉,人也不生育。”
王美兰说这话时,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倒是给她的说法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这时,大伙不再提吃骡子的事了。而赵军往驴棚里看了一眼,随口说道:“要不行那就养着吧。”
“那养这一天得嚼多些东西呀。”这句话是王强说的,而他这一句话可是给了他姐台阶。
随着王强话音落下,就听王美兰道:“那还不好整吗?那骡子不能吃,咱给驴杀了呗。”
小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