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城的一个偏僻的巷子,轿夫在一个破败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院子前是一片空地
 当蔡金喜到了原项的家门口,正看到原项的妻子给孩子喂药。
 妇人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继续哄孩子喝药。
 蔡金喜好不尴尬,走上前道:“原项呢?”
 原项闻声从里面走了出来,拱手道:“师傅!”
 蔡金喜犹豫再三,从袖子里掏出银票,肉痛地递了过去:
 “听说孩子病了,我来看看。”
 原项伸手去接,蔡金喜不舍得撒手。
 原项用力拽了拽,蔡金喜才撒了手,眼巴巴地看着原项瞥一眼票面。
 看着原项脸上的讶色,看着他将银票塞进袖子。
 蔡金喜的心继续在滴血。
 原项有些惊讶地看看蔡金喜,权力的威力果然大,铁公鸡都主动拔毛了。
 不过,给就拿着,他没打算退回去。
 十三岁拜师,干了十五年,给的所有工钱,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五两银子。
 家里需要买房子,安顿下来。
 新房子的家具、锅碗瓢盆,大人小孩的新衣服。
 后日去拜见田大人,自己也不能穿的太寒酸。
 这几年幸亏老丈人帮衬,小舅子在说亲,自己干脆爽快一些,送他一个铺面。
 里外都需要钱。
 这一百两给的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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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项也不请蔡金喜进去,只是笑道:
 “师傅,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了,您还是第一次上门啊。”
 蔡金喜本着脸,摆出了师傅的架子,“那还不请我进去坐坐?”
 原项依然笑道:“寒舍太过简陋,还是算了吧。”
 蔡金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到徒弟一下子硬气了。
 有了知府这条大粗腿,果然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原项拱手道:“既然师傅将我逐出门墙,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刚才的银子,就当是我这十五年做牛做马的补偿。”
 蔡金喜急了,竟然鸡飞蛋打,徒弟彻底决裂,一百两银子也没了。
 他暴跳如雷,指着原项道:
 “你,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休想不认我这个师傅!”
 原项后退一步,躲开他喷溅的唾沫星子。
 一个老妇人从里屋冲了出来,拿着扫帚疙瘩,冲蔡金喜劈头盖脸地打过去。
 她一边打,一边骂:
 “黑心肠的老王八,我家姑爷跟着你,
 干着牛马活,吃着猪狗食。
 就这样,你还朝死里整他!
 现在他被贵人抬举了,你就来巴结!
 我呸!你做梦!
 晚了!”
 蔡金喜养尊处优,哪曾遇过这种场面,顿时被打的抱头鼠窜。
 管家急忙上前,可是现在原项发达了,他也不敢动粗,只能拦着。
 有管家替他挨揍,蔡金喜匆忙跑到一边,叫道:“银子,还我银子!”
 既然徒弟没了,银子得要回来。
 老妇人站在门口,叉着腰叫道:“还你娘的银子!”
 蔡金喜想要找原项要回银票,管家急忙拽住了他:
 “老爷,快上轿子,咱们回去吧!”
 蔡金喜还在挣扎,却被管家死命拦住。
 管家冲原家噘了一下下巴,蔡金喜顺着看了过去。
 却看到几个穿着粗布的棒小伙,正在原项身旁,摩拳擦掌,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竟然敢来招惹原项?
 不,是原老爷!
 活腻歪了?!
 原项今非昔比,鲤鱼跃了龙门,巴结的人正要表现一下,蔡金喜就送上门来。
 简直是巴巴地来送人头。
 要不是原老爷阻拦,说是给师傅留点体面,他们早就扑上来了!
 一顿拳脚下去,保准黑旋风变成一滩黑污泥。
 他们就等着蔡金喜蹦跶,等他激怒了原老爷,他们好大显身手,向原老师表示一下忠心。
 蔡金喜吓得心里一激灵。
 急忙进了轿子,催促轿夫起轿
 钱,收不回来了。
 飞黄腾达的徒弟,也没关系了。
 他瘫在轿子里,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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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阳光正艳。
 念家后院,念杞带着幕离,和丫鬟芍药在翻晒药草。
 方琴在廊下懒洋洋地说道,“我说,世妹,这点活让芍药干就行了。”
 芍药也劝道:“小姐,奴婢来就行,您快去歇着。”
 念杞头也不抬,说道:
 “别听她的,我看天不好,明天弄不好要下雨,今天得晒透了。”
 方琴喝了一杯西瓜汁,将自己放平在太师椅上,
 “真心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担心你晒黑了,那个登徒子该不喜欢了!”
 念杞的脸瞬间晒红了,唾了一口,“都要嫁人了,嘴巴还是这么烦人!”
 方琴嘻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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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杞翻晒完最后一把何首乌,回到廊下。
 拿掉幕离,小脸红扑扑的,几缕青丝被汗浸透了,贴在脸上。
 她刚在方琴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方琴立刻狗腿地递上扇子,
 “快,扇几下,凉快凉快!”
 念杞上下打量着她,“有事找我吧?”
 “没事就不能递扇子了?”
 “你喝口水都恨不得春茶喂你。”念杞白了她一眼。
 不过她还是接过了扇子,猛扇了几下,“这鬼天气,真热!”
 “有老仆说明天有雨,明天会凉快些。”方琴说道。
 “不好!我这药还得晒呢!”
 “好!好,不下雨!”方琴顺着她的话说道。
 念杞笑吟吟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方琴感觉自己被看透了,扭捏地说道:
 “好吧,我是有事。你最近有空吗?”
 “什么事?”
 “帮我做衣服啦。”方琴羞涩地说道。
 念杞惊讶道:“衣服?”
 她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嫁——衣——!是不是?”
 方琴有些扭捏,点头承认了。
 她和燕飞的婚事已经定了,男方的媒人是田霍,念阔就作为女方的长辈出面换了庚帖。
 “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去找你。今天没时间了。”
 “那好,我等你去了一起做。”
 方琴很开心,念杞女工好,莱州城的女织工她见了不少,但是还没有超过念杞的。
 念杞惊讶道:“你不会还没开工吧?”
 方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念杞伸手在她白嫩的脸上捏了一把,咬牙道:
 “懒得你呀!看看你这懒肉肉,嫁衣要穿不进去了!”
 方琴“呀”地一声跳了起来,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腰、拍拍屁股,叫道:
 “我胖了?我真的胖了?春茶,快说我没胖!”
 “小姐,你很苗条的。”春茶奉承道。
 方琴自然不会被一句马屁糊弄了,她哭丧着脸,
 “怎么办?怎么办?大木头会不会说我?”
 念杞笑道:“你家大木头这么稀罕你,怎么会说啊?”
 方琴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坚定地说道:“我要减!”
 然后,她猛灌了一口西瓜汁。
 “甜食吃多了,会胖的!”念杞说道。
 “谁说的?”
 “田禹!”
 “天哪,没了西瓜汁,这夏天怎么过嘛!他好讨厌!”方琴哀嚎道。
 不过,她还是把西瓜汁放下了,并且让春茶拿远点。
 方琴抒发完感情,看到念杞在做衣服。
 “男人的衣服?给谁的?说!”方琴瞪着她,问道。
 念杞一边飞快地穿针走线,一边大方地回道:“肖磊的。”
 “肖磊?哦,是你家登徒子的大徒弟。”
 念杞脸上飞红“呸!”
 方琴嘻嘻笑了。
 念杞伸手去挠她痒。
 两人闹了一会儿。
 念杞拿起针线,继续干活:“就是他,可怜见的,从小就没了爹娘。”
 方琴白了她一眼:
 “用得着你关心吗,你又不是他娘。
 “肖家村的人巴结他都来不及呢。
 “他只要开口,衣服能堆满这个院子。”
 念杞叹道,“那种衣服是白穿的吗?那是要他师父的权力去换的。”
 方琴意味深长地说道:“哦……,那感情你这可以白穿?”
 念杞得意地说道:“那当然,我又不求他们什么。”
 方琴促狭道:“师娘还没过门呢,开始操心家务事了!”
 念杞大窘,扬起绣花针,“我扎死你个小蹄子!”